走了。 她没有看到颜都隐藏在树干后的手,几乎要嵌进树干里去了,手背上青筋凸起,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为了让她走得能安心,不要有负担,他只能说这样违心的话,他喜欢她到无法自拔的地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忘怀? *** 这两日,颜都似乎一直在躲她,晚上会很晚才回来,等到她睡着了之后才回,第二天一早醒来又不见他的身影。 青葵闲得无聊,一会儿听听海螺里的海声,一会儿又逗逗小鸟,一会儿又和桑白桑墨两个出去逛一圈,但身边少了颜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坐在檐下的白玉栏杆上,逗弄着那只绣眼鸟,它眼睛外的一圈白还是那样显眼,她吹着竹叶控制着它:“秀秀,出去玩吧。” 它立即扑闪着绿油油的翅膀,向着湛蓝无云的天空,飞了出去。 而她就坐在这太阳横洒的栏杆上,静静地听它路过所传回来的声音。 王宫里各种有趣的声音都有,侍卫们的闲谈声,小宫女的碎嘴声,戏台子上的唱戏声,还有骆玉公主与小白龙的对话声…… 那声音……怎么那么像打情骂俏? 骆玉公主让小白龙从了她,可是小白龙一身傲骨,打死都不从。 她听得脸热,赶紧让绣眼鸟离开,她可不想听这彪悍的骆玉公主如何驯服那纤弱娇美的小白龙,橘麓州不是有禁令吗?这骆玉公主如此与龙厮混,是无视天神下的禁令吗? 绣眼鸟又飞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她细听之下,前方恍若有丝竹悦耳,便让绣眼鸟朝着那里飞近了些。 她靠在廊柱下,眯着眸,享受着和煦的阳光与悠扬的琵琶声,忍不住想拿自己的琵琶出来弹上一曲了。 渐渐地,可能是绣眼鸟飞到了人的附近,所以她听见了很轻的人声。 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在试探地问道:“王上,这次寿宴,要邀请三殿下过来吗?” 往些年的寿宴,都是没有邀请三殿下的,掌事公公见这次王上解除了三殿下的禁足,便多问了一句。 片刻后,苍阳那略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邀请,为何不邀请?让他来。” 那人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三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呢?” “她……”苍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让她也一起来,派人去给她送一套宫装首饰,让她盛装出席。” “是,王上。” 过后,就响起了那公公离去的脚步声。 旁边的丝竹之声仍在继续,看来是苍阳正在听曲儿,少顷,倏地响起一声陶瓷碎裂的脆响,苍阳咬碎牙齿的声音跟着响起:“真是个祸水!我都把她杀了,竟然还能纠缠颜都。” “这颜都也真是的,怎么就被个小丫头迷得这么深!” “!!!”青葵双手捂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杀的自己? 怎么会? 怎么会呢?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现,颜都推自己下海的那一幕,颜都面无表情地站在观海台上注视自己的那一幕,颜都无视自己的表白坚持要杀自己的那一幕,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交叠,难道说……她错了? 那个人根本不是颜都? 是苍阳幻化成了颜都的模样来杀她? 天哪! 怎么会是这样呢? 怎么会?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是了,他要为颜都报仇,报自己曾将他儿子炼成傀儡的仇。 原来这一切,竟是这样啊…… 她怕绣眼鸟被他发现,当即将它召唤了回来。 太过震惊了,原来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真相并非眼睛看到的那样。 曾经经历的那一切不是幻觉,也不是她的臆想,那人更不是颜都。 而殷灵他们说,有镇上的人看到她是自己落水的,看来这也是苍阳搞的鬼吧。 她向地上滑倒了下去,蹲在白玉廊柱下,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浑身发着抖。 原来颜都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有杀自己,他真的没有杀她。 “蠢货!我真是个蠢货!”她将头埋进了膝盖里,抱着头哭泣了起来。 苍阳把颜都的神情与声音都学得太像了,她一点都没有起疑。 可自己却因为这个,一直在怨恨着颜都。 他每次让她相信他的时候,那悲戚受伤的眼神,在她脑中历历闪现,他一定很心痛很难受吧,喜欢的人不相信他的话。 他那时将她炼成傀儡,也真的是因为舍不得,因为太喜欢她了,所以才这样做的。 那一定是到了走投无路,才会选择的道路。 可是自己呢? 从一醒转后,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一直都在怨恨他,就算他极力解释,自己也没有完全相信他,他一定很受伤很受伤…… 所以他才要送她走的吗?因为对她太过失望,已不想再继续喜欢她了吗? 他失望是应该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的心,再坚强的心,也会受伤的。 想必此刻的他,早已经遍体鳞伤了。 她痛苦地抱着头,这个真相,她该告诉颜都吗? 一面是亲生父亲,一面是心爱之人,这让他如何抉择? 苍阳想杀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将颜都炼成傀儡的事情,或许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件事足以令他怨恨自己。 换个角度想,如果是她自己的孩子被人炼成了傀儡,她也会想去找那个人拼命的。 颜都知道这个真相后,会痛苦吗? “小姐,你蹲在这里干嘛?”桑白的声音蓦然响起,她在衣袖上擦干了眼泪,才缓缓抬起头来。 见他手里端着一盘绿豆糕,边吃还边满足道:“这王宫内的东西可真美味啊。” 青葵凝着那糕点,渐渐打起了精神来,对桑白道:“来,拉我一把。” 桑白将她拉了起来,见她风风火火朝着厨房跑去,不禁好奇地问:“小姐,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我不吃,我要去做饭!”她想做一顿饭给颜都吃,这段时间她真是错得离谱,她要好好弥补一下可怜的他。 如果他还是打算送她走,那这顿饭便就当践行了吧。 “小姐,你没有搞错吧?你会做饭?”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小姐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以前在薛府从来没有做过饭吧。 青葵从前待在教坊司的那段时间里是做过饭的,那时候她还小,司乐就拿她当粗使丫头,做饭烧火这种事她干过不少。 她拍拍胸脯,自信道:“你们小姐我是什么人?不就是做饭嘛,难得到我吗?” 桑白凑过来问:“小姐,你怎么想起来做饭了?做给谁吃啊?颜都那小子吗?他可有‘福气’……” 他们小姐做的饭,估计下不了口吧,吃了得毒死人吧。 “小姐,你慢慢做,我先走了啊。”他可不想留在这里当试吃小白兔。 “快滚!” 桑白屁颠屁颠地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