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够施舍他一点爱。 她那人心里哪有什么爱? 通通都是算计,都是利用。 殷灵有些怯怯地问:“颜都,你找到她之后,要如何?” 颜都怒目欲裂:“要如何?我当然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从一开始,她将他炼制成傀儡的时候,就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如今又是命令他去杀人,她这是把他当什么了,一个杀人泄愤满足私欲的工具吗? “你……你要杀了她吗?”殷灵略有些迟疑地问。 颜都握紧了腰间的银刀,眸子里被冷光占满,肃冷道:“我以前……就是对她太心软了,早在橘舟散那次,我就该杀了她的。” 殷灵一听,身子一僵,半晌,才道:“颜都,你冷静一点。” 她以前见他与薛青葵的关系极好,她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爱情产生。他突然就狂吼了起来:“我冷静不了!她为了要嫁给祝长诀,已经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我怎么冷静?!” 殷灵被他这样给吓住,他现在好像一只随时都会张开口咬人的狮子,一身的暴戾。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悲天恸地的哭喊:“小葵!!!” 颜都的脚步霎时冻住,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喀嚓”一声断掉了。 那是祝长诀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怎么会那么悲戚呢? 四周有不少起早来准备参加橘灯海市的村民从他身边经过,边走边议论道:“听说那薛家大小姐被海水给淹死了。” “今天不是她成亲吗?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是啊,这薛府真是倒大霉了,谁让她要嫁给那阴气甚重的祝长诀呢?” “也是,当年祝府一家死得那样惨,活下的那兄妹俩,身上的阴气不知道有多重呢,现在还把刚娶的新娘子给克死了,真是可惜了薛小姐那如花似玉的年纪啊。” “是啊,刚刚要不是她跑出来到处找那祝长诀,会无端落水淹死在海里吗?” “听说啊,她落水之前一直在喊着表哥表哥,那模样有够疯癫的,就好像是被祝长诀抛弃了一样。” …… 颜都浑身僵硬,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重得提不起来,那两个人的对话在他耳朵里进进出出,如同一把冷面长刀,一遍又一遍地割裂着他的心脏。 死……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的仇都还没找她报呢,她怎么可能会死? 这一定是幻觉,他出现幻觉了。 她命硬着呢,哪能一下子就死了? 这些人真可笑,跟他开什么大玩笑呢。 他呆立在原地,嘴上扯出一个笑来,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她那样的害人精,怎么可能死这么早,她才十五岁啊,她才刚刚及笄啊,如花的年纪,大好的青春,怎么会死呢…… 这一定是假的! 他们弄错了! 不可能是薛青葵! 不可能是他的小姐!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是不远处祝长诀和祝子衿的哭喊声,全都往他耳朵里灌,像夏日涨起的洪水一般。 汹涌泛滥,堵都堵不住。 那些哭喊,无一不在昭示着她是真的死了这件事。 他眼里惶恐不定,眼皮不住地跳,愣了好久,最终大步狂跑了起来,朝着祝长诀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跑去,越是靠近,越是凄惨的哭喊声灌入他的耳朵。 “小葵……小葵,你醒醒!” “薛青葵,你快起来啊,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再也不了……呜呜……” 颜都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脏像是被猛地攥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眼睫毛抑制不住地狂颤,努力握紧的双拳也在不停地发抖。 在那正前方的宽阔圆台上,两个人影跪在地上悲痛大哭,而在他们中间,躺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少女。 少女如一朵被暴雨冲刷后凋零枯萎的花,花瓣抖落,花心残败,已经失去了生气。 原本粉妆玉琢的小脸被海水冲泡得惨白无光,那紧闭的双眸伴着细长的柳叶眉,就像画上空灵缥缈的远山,再也触碰不到了。 她一头细长的乌发湿漉漉的,像水草一般往四周的地面散开,妄想攀附明月,可是明月却躲得远远的,毕竟没人会喜欢死人。 抱着她的祝长诀,亦是一身还未换下的红色新郎服,两人的衣裳交融缠绕,红得惹眼,红得过分,仿佛他们才是一体,其余的人皆是外人。 真的……死了? 他不信! 他不信! 他大步冲了过去,推开祝长诀,将他手里的新娘子抢到了自己怀里,吼道:“你滚开!滚!” 他颤抖地抱着那冷得吓人的身躯,丝丝寒气过渡到他的身上来,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将发白的食指探到她冒着水珠的鼻尖下。 随后,手指无力地垂落,她真的一点鼻息都没有了。 真的,没气了。 “小姐……小姐……”他无助地唤着她,一向聪颖机智的他,竟然在这时茫然无措了。 竟真的死了?! 他阴冷地出声:“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害怕我来找你报仇,所以你就想假死骗过我对不对?”“快起来啊!我不找你报仇了,你快点给我起来!” 他对着她的脸大声嘶吼,可是却无人回应他。 那张冻得煞白的脸,始终死气沉沉。 “薛青葵,你快睁开眼睛啊!”他的声音格外的颤抖,垂下头紧紧地贴着她冰冷刺骨的脸颊,蹭了蹭,“快睁开眼来看看我……你不要你的阿颜了吗?你不要你的傀儡了吗?” “快起来骂我啊!我给你骂,骂三天三夜都好……” “小姐,你起来吧……我不解傀儡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给你做一辈子的傀儡……你不要死,好不好?” “不要死……不要……” 青葵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腰间的那条贝壳禁步,直到死,都未放手。 他伸手握住她那只白得刺眼的手背,哽咽道:“回来好不好?我给你找更多更漂亮的贝壳……” 剔透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滚出,他竟然又哭了,很多年他都没有哭过了,可是这一天之内他哭了两次,一次是为了舅舅,一次是为了她。 沉寂的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来,犹记得娘亲同他说过,叫他不要轻易流泪,因为他一流泪,天上就会下雨。 这是从她身上遗传下来的。 可是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滚烫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尽地往外涌。 他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 他的小姐没了,她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不会再睁开眼睛,也不会再同他说话了。 她和娘亲一样,离开了他的世界。 四周的声音仿若都消失了一般,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用力地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