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感觉到手腕上的锁链存在感消失,脚背上的铁钉也消失了。
没有任何声音,一个瞬间发生的事情。
中岛敦微微睁开眼,看向束缚自己的刑具,手腕脚背没有,地上也什么都没有。他同样没感受到一分剥离刑具的痛苦。
然后他又望向长发少女,听见对方说:“我不会治疗,先忍一忍,回家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岛敦没从别人眼里见过,觉得十分陌生。
但……被那样的眼神注视,他莫名想放声大哭,像电视里小孩子向大人诉说委屈时那样的哭泣。
“我们走吧。”
中岛敦看见对方朝自己伸手,想也不想地将手伸过去。
在伸到一半时却又倏地停住。
他的手沾满了灰尘血液汗水,和对方白皙的手对比鲜明,相形见绌。
中岛敦停顿的这一秒间,见她也缩回了手。
他习惯性地道歉:“对不起,我……”
“欸,道歉干嘛?这个习惯不好,要改。”她说,“刚才是我粗心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牵着你走不行,我还是抱着你走吧。”
“欸——!”
来不及反应,中岛敦落入一个从未体验过的怀抱里。
他没敢挣扎,只是仍挂着泪水又惨白的脸有些发红:“我我我可以自己走。”
“别逞强,小孩子不需要这个。”
“……但是我的衣服很脏。”
他的衣服破烂老旧,三天没有换洗,沾满了因严酷承接造成的血迹汗水脏污,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会把她的衣服搞脏,不想因此被讨厌……
“对不起,我——”
“我不在意,脏就脏了。”
“就算这样,我——”
“这个姿势不会加剧你的伤势。”她说,“而且只是一件衣服,幼崽比衣服重要一万倍。”
被某个字眼触动到,中岛敦没再说话,视线落在地面。
漂亮的长发依旧落在灰尘里,却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灿金。
他好像……真的得救了。
“睡一觉吧。”拯救他的人说,“睡醒后,一切都是新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怀抱有安全感,还是她做了什么,中岛敦在她话音落下后没几秒就睡着了。
这一次,梦里没有院长那张可怕的脸,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空间。
他只感觉到这个梦像是注入了无数颗糖果——不是分到、或者捡到又被污蔑是偷的糖果。
而是被人亲口认证的、只属于他的糖果,填满了梦境。
他第一次希望,梦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