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姑娘坐在一群弟子中间,她低着头,略显不安地坐着,半空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只见她神色愈来愈黯淡,后来像是受不了,从聚集的人潮中逃了出去。 屋子陷入漫长的寂静。 留影石放出的几个人声,吵闹喧腾,却衬得屋内更加死寂。 傀儡一号捧了杯热气蒸腾的新茶,立在一旁。 他诧异地发现,容吟并没接过这杯茶细细品茗,以往他采药回来,放下药篓子后,第一件事便是轻啜一杯清润馥郁的茶水,散去一身奔波后的疲累。 此刻他眉眼低垂,那双时常弯起的眸子盯着画影。 谢永寒不确定他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隐藏在他眸底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但至少能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21. 第二十一章 你值得 谢永寒分析不出容吟到底在想什么,待留影石放送完毕,直接开口问:“你与那姑娘关系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容吟挥手让傀儡一号退下,神色定定看着门外,他的唇角没了任何笑容,眼眸黑如浓墨,像融进了夜色般。 谢永寒等了片刻,听到他忽然道了句:“我再下山一趟。” 谢永寒没反应过来:“什么?下山?” “嗯。”容吟含糊说了声,重新戴上蓑笠,冒着寒风暴雪走了出来。 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重绵没像往常一样坐在柳树下打坐入定,而是选择盘坐床榻。 屋门大开,飒飒冷风夹杂着雪花,呼啸了一下午。 待大雪停歇,世界银装素裹。这是冬季的最后一场雪,等雪停了,野雀压上枝头,声声啼鸣,闻得到春天的气息。 阳光探出云层,残阳余晖染红了白雪。 屋内地板满是水迹。 她睁开眼睛,用抹布擦拭干净。 空气虽寒冷,但裹挟着大雪的狂风,同时带来了更丰裕的灵气。 容吟曾说,天地间蕴含灵气,室外更适宜修炼,不论风吹雨打,方能感悟天地间运行的气候规则,但他也嘱咐,现在她只是个凡人,不适合遭受自然磨难,容易生病。 所以,她坐到了床上,开启了门窗,冷风冷雪簌簌而落,她吹了一下午的风雪,就为了能增加一点感悟的时间。 练剑以来,她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不太容易生病了,可担心容吟发现,她做好万全准备,消灭“不听话”的证据。 不久后,平缓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她瞄了一眼尚未干透的地板,想了想,欲盖弥彰般扑到地板上打坐,整理压住的衣角,才开口道:“进来吧。” 他进屋,重绵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扑棱棱地颤抖。 容吟悄无声息,走路没发出半点声音。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轻风,将属于他的气息拂面而来。 她知道,他就半蹲在前面。 重绵装作没发现,紧紧闭眼,使得听觉、嗅觉过分得敏感。 不知为何,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时间拉得很长,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她忍不住了,用一种很缓慢的速度睁开眼,妄图表现得淡然自若。 然后,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他在沉思,他没有笑,他的情绪她看不懂。 许是雪后的残阳太过灼烈,给他洁白的衣裳染上了明亮的光泽。 她别开眼,低头看地,看到他蹲着时,白色衣摆不可避免落到了地面,像冬日纯净的一抹白雪。 屋内安静。 气氛怪异,她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好像脱出控制的事情即将发生,但表面上极其镇定,甚至笑着道:“今天你回来的早。” 容吟却没接话,认真地喊了她的名字:“重绵。” 声音郑重,熟悉两个字从他口中道出,陌生至极。 重绵心脏被某个东西撞了一下。 容吟:“最近发生的事,你有什么要与我说?” 重绵立刻想到了那件事,她眉头一动,内心惊了一下,仍旧镇定地否认。 “没有没有。” 容吟:“真的?” 她咬唇死不承认:“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容吟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不信我?” 重绵:“没有啊。” 容吟笑容微凉:“被人欺负了,也不跟我说。” 若不是谢永寒帮他打听到发生的事,他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有人当着她的面贬低嘲讽她。 容吟的笑容缓缓消失,平日温雅的人,一旦生气,也是很可怕的。 他淡淡开口,两个字将她打入地狱:“食舍。” 重绵哑然。 她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那个人如何用言语侮辱她。 那样太难堪了。 重绵抿唇,低垂着头。 容吟眉头紧拧,盯了她半晌,道:“伸出手。” 她乖乖把手一伸。 他轻轻触到她手心,温暖的热度从相碰的肌肤传递,她要躲,他立即捉住她逃掉的手。 他认真道:“重绵。” “世上有许多人,身在淤泥,心思狭隘而阴暗,自己是什么人,所见到别人便是什么。” 重绵死死捂住眼睛。 他声音轻柔:“别把他的话放心底,不值得。” 重绵指尖微微颤抖,她吸了吸鼻子道:“理智是一回事,心里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容吟:“我明白,你还小,太在乎别人的评价,但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受所有人喜欢。别人的评价和看法,你没办法控制。但你可以让你的心变得强大,做好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就足够了。” 院子里安静得过分,只见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轻轻道:“我会的,我会变得更坚强。” 他的手宽大温暖,像是传递了一分安全感和力量,让她感受到自己在异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还有人陪着自己。 还有人愿意站在她的身边。 他又说:“你曾经说做过一个追月梦,当时猜我在想什么?” 重绵摇头。 他眉目温柔:“你就是明月,像天上璀璨发光的明月。” 重绵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哪有那么好,我都比不上祝牧歌。” 这个名字,如同禁忌,从口中道出,她无措地闭上嘴巴。 像是自己的小心思不小心被戳破,她将脑袋埋在膝间,只露出一颗黑漆漆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