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呢?”对方问。 何意愣了下。 “你刚刚说你找到确凿证据的是这几件……”那人轻轻抖了下那张纸,问,“你找的证据是在……” “我是找到了人证,听他们说的。”何意脸上发热,迟疑道,“这样举报不可以吗?” “可以的,没说不可以。只是有证据的话一块交上来比较好。”工作人员挥手道,“这样材料就收下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何意看对方脸色疲惫,将那张纸往角落的复印机上一搁,似乎并不当回事,心里不由打鼓,却又不敢问。 外面已经有人等着送他出去,何意不敢耽搁,匆匆出门。 路上遇到了其他来访者,再看人家手里厚厚的文件袋,有的甚至带着硬盘等物,心里更是直犯嘀咕。 等回到家,他越想越懊悔。当初跟那两位医生联系上,并从对方口中得知米忠军干过的事情后,他内心是极为兴奋的。这一年来,他一直为这点进展感到高兴,却没有再深入地去挖掘证据。 在那张举报材料上,他为了保护那俩医生隐私,也没有留下俩人的联系方式。 写信时,只想着真实就好,一切会有相关部门去查证。等交过去时,才又觉出这样不妥,监察部门每天要接待那么多人,收到不知道多少线索,像自己提交的这种十年前发生的又没有提供确凿证据的……看起来更像是给人家找麻烦。 何意越想越觉得,立案的可能性很低。 他先给两位医生发送了邮件,告诉对方自己已经递交了材料。同时问他们那边还有没有当时存留的证据。 等发完邮件,心里仍不踏实,给甄凯楠打了个电话咨询。 甄凯楠听他说完,反而吃惊。 “你怎么还在忙这个?”甄凯楠道,“这样是不太够,他们核实的工作量挺大的,立案也比你想的麻烦,要形成互相印证的证据链。这其中哪一环对不上就办不成。一个工作组可能一年只能立一两个案子。” 何意听这话耳熟,愣了愣,才想起在最初的时候,网友GOD就这样说过。 他自从怀疑GOD的身份后就没再跟对方聊过天。但现在想想GOD说的许多话都很实际。 “我还以为你早就放弃了呢。”甄凯楠又道,“这种事情太耗费精神影响情绪了。其实以朋友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别再管这事比较好。” “那天去交材料,就是想放下这事,跟过去做个了断的。”何意低声说,“但那天看工作人员的态度,我又开始担心结果……” 他本想做完自己的事情,剩下的一切随命。 可真到了这一步,他又发现自己很不甘心。 或许自己应该再补充点证据,到时候重新寄送一份。 周六,何意取回衣服,联系贺晏臻时,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GOD。 哪怕对方是贺晏臻,何意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给过他许多真诚而实用的建议。 他曾经感激GOD的帮助,视对方为自己举报路上的明灯。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他或许也该跟对方见见面,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他要先试探下对方是不是贺晏臻。 何意登上那个许久没有的Q,给GOD留言。 “你的衣服已经洗好了,哪天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衣服被他套上防尘袋,暂时放在衣柜里。 信息发出,那边依然迟迟没有人回复。何意想起他们之前几次聊天也跟留言板似的,因此发出之后就不再管,转而打开了邮箱。 发出去的两封邮件都收到了已读回执,但还没有人给他回信。倒是他年初投过的两篇论文刚好有了回复,其中一篇已被国内核心期刊录用,另一篇则拿到了审稿意见。 何意再看几个月前的投稿,知道自己英文水平有限,于是一边跟史宁联系,请他帮忙润色,一边准备补充数据。 下午,他按约定的时间去见了韩老师。 这是他跟韩老师第四次见面聊天,何意感觉自己似乎开朗了许多,在韩老师这里总是感觉格外的放松和舒心。、 韩老师却仔细看他的脸色,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意惊讶,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 韩老师笑笑:“我只是感觉你有心事。” 何意不想把自己举报米忠军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有一个人对我的影响可能比我以为的要深。以前我觉得他跟我过不去,现在发现,或许是我在跟他过不去。” “要摆脱这个人的影响是会难一些。”韩老师微微颔首,随后却问,“你有过溺水的经历吗?” 何意摇头。 韩老师笑道:“我小时候跟朋友去河里游泳,遇到过一次。那条河并不深。但那天我不知道怎么突然陷到了一处旋涡里,脚下的淤泥把人牢牢抓住抓住往里吸,我水性很好,但也丝毫没办法挣扎,只能伸直胳膊呼救,希望有人能看到,拉我一把。” 何意听得紧张起来:“后来呢?” “有个大叔正好路过,把我救了起来。他说拉我出来的时候像是在拔树桩,特别费劲。事后我们惊魂未定地看那块水域,水面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征兆。” 韩老师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条河每年都会淹死人。其实旱季的时候河滩会露出来,能看出来很浅,并没有深坑,但是足以致命。” 何意若有所思,安静下来。 韩老师轻声说:“人这一生中,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滩涂。看着也不是多重大的事情,但他会吸住你的脚,将你一点点拖入淤泥,直到将你溺毙。这时候自救的力量是有限的,你需要有外力把你拔出。” 当然能提供外力的人不一定是谁,也不一定在哪儿。自己能做的,无非是意识到危险,及时呼救。 何意这会儿方明白过来,韩老师将米忠军类比为一处险滩,看似平静,却能吸走他身上的正向能量。 他心里打了个突,脑子里忽然萌发出一个念头。 “老师,”何意忍不住问,“我现在还是属于对照组吗?” 韩老师不觉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何意笑了下:“我有时候觉得,我好像也不是那么健康。” 他曾对号入座地看过几种心理疾病的症状,然而在粗浅的了解后,何意发现自己似乎什么症状都有一点,但又什么都对不上。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自从跟韩老师接触后,他的观念和思维方式正在慢慢改变着。 韩老师为他做心理疏导,一直在引导他重新认识自我,找到自我价值的锚点。 想到这,何意自己反倒是琢磨了过来。 他不能本末倒置,重新因为米忠军的事情陷入情绪旋涡,继续在自我厌弃和自我安慰间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