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月尘接下来轻飘飘地说「能够着后背不，要不要我帮你洗」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他面红耳赤地拔高声调，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而后加快脚步，迎着身后人坦然自若的目光，逃一般窜进浴室锁门。 热水哗哗流淌，洗涤虞衷身上的尘埃。他迎着水流冲洗头发，脑海中还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幕画面，渐渐有些反应过来：祁月尘刚才是和自己开玩笑吗？ 或者说，祁月尘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从对方窥探到自己的秘密开始。 不再有那种疏离而冷漠的感觉，但似乎有点阴晴不定，好像……更让人看不透了。 他匆匆把自己冲洗了一遍，从沐浴区出来后又在浴室多逗留了一阵，把浴室里的酒精倒掉一小半，伪装成使用过的模样，最后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穿的长袖睡衣有没有露出破绽，整理好衣领后蹑手蹑脚地从浴室走出。 万幸的是寝室里没人。祁月尘好像出去了，房门大敞，虞衷好奇地往里面瞥了眼，发现里面除了书桌床铺这样的常见家具，迎着窗户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画板。 他这个角度看不清画板上挂着的画，虞衷也无意窥探对方隐私，正想收回视线，突然看到面朝门的地上，角落位置，靠墙搁着一副装裱起来的，颇为惊悚的画作。 那是一个身形瘦长的人，不，或许说那不是人。它没有眼睛，没有头发，没有鼻子，就像一个失去主要器官的骷髅，那张「脸」上只有一张长满细密牙齿的嘴，大张着，像是在笑，又或许是……给人展示它喉咙深处刚吞咽下去的猎物。 它蜷缩在黑暗当中，身后微光处，匍匐着神父的尸骨，画作看上去阴森而又诡异。 虽然这个东西没有眼睛，但虞衷似乎感觉它在看自己，寂静中，仿佛有什么在他耳边低喃。 一丝冷意自他后背升起，恐惧顺着他的脊椎骨往四肢百骸蔓延。虞衷后退一步，猛得摇了摇头，努力驱散那种惧意。 祁月尘怎么在房间里摆了个这么阴间的东西…… 虞衷有些欲哭无泪。他从小怕鬼，虽然知道这东西是人幻想出来的。人有多凶险又怎么样，揍一顿完事。然而这种虚无缥缈的恐惧，难道要他去揍空气吗？ 心里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24字强心护符，虞衷不顾头发半湿，直奔上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调高空调温度，手机大声外放《好运来》，同时一口气在ipad上刷了几十条搞笑视频。 然而欢腾的笑语并没有温暖他担惊受怕的心田。 陈之浩进寝室的时候听到氛围这么喜庆，一时有些茫然，差点以为自己穿到老家商场，“过年了？” 虞衷颤巍巍地从床上探出头，“我有点怕。” 陈之浩大剌剌地拉来椅子，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怕啥，你看鬼片了？” “嗯。”虞衷没有提起祁月尘，下意识的，他觉得那可能是祁月尘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陈之浩蹲在地上，没察觉出虞衷语气里的犹豫，“哈哈，下回叫我一起，我不怕，还挺喜欢看。” 虞衷关掉音乐APP从床上爬下来，打开奶粉罐，开始调牛奶。 喝点东西压惊。 “你要是还怕，”陈之浩终于找到想找到东西，好像是一本书，“我给你唱个歌，保证邪祟驱散，今夜好梦。” 虞衷拎起热水壶开始冲牛奶，同时配合地点头，“你唱。” “来！”陈之浩从角落抄起一把吉他，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脸嚣张，“大爷您想听什么歌？随便点。” 虞衷被对方夸张的样子给逗笑了，轻咳了一下，“随便。你拿手的。” “那就来一首大家都听过的，周杰伦的＜一路向北＞。” 这首歌虞衷确实听过。童年回忆了，他看过电影，然而这几年大家提起原电影都会提起一个梗，「我有一件性感的泳衣」……总之槽点满满。 当然歌还是挺好听的，年轻人几乎都听过。 “有请。”虞衷轻轻地笑了起来，颇有几分期待。 陈之浩摆好姿势，开始有节奏地点头，拨弹出第一声泛音。而后身体摇摆，扫出韵律激昂的前奏。 他的指尖非常灵巧，用一把吉他就能弹出原曲的感觉，很多重要的音都没有漏，看得出指弹技巧很深。虞衷不明觉厉，直起腰身，摆出认真倾听的姿势。 “后视镜里的世界……” 而他的期待截至于陈之浩张口的那一瞬间。 这歌声。 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是怎么能唱歌跑调跑到外太空却手里稳稳地弹着一首动听的曲子？？ 关键是这人还唱得挺有激情，连每根发须都在发力。 虞衷很想说你小声唱，吵到我听弹吉他了，最终还是忍住，坚持到一曲完毕。 陈之浩非常自信，洋洋得意地拨了一下自己的脏辫，“怎么样？” “很有感情。”虞衷犹豫了几秒，换了个侧重点回复。 “哈哈哈，是不是很难听？我说唱歌。” 虞衷有些吃惊，没忍住说，“原来你知道你唱歌难听。” “知道啊，去酒吧驻唱，才一开口老板就发我红包求我住嘴，从此音乐届多了个安静伴奏的美男子，”陈之浩一脸不以为然，“朋友都说我适合做道长，开嗓子驱邪。” 虞衷笑了起来，“确实。” 这一嗓子真是好威力，虞衷现在只想笑。 “要不要继续听，”陈之浩瘾上来了，蠢蠢欲动，“你再点。” “不不不，”虞衷连声拒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听一回足矣，“下次吧。” “那好。”陈之浩悻悻放下吉他，“我去洗澡。” 虞衷坐回书桌跟前，膝盖搭在桌子边缘，翘起椅子轻晃着，一脸悠哉地刷起微博。 他关注的几个游戏博主没更新几条动态，随便刷几下就看完了。虞衷想要点进发现页，却手一抖，右滑了一下，滑到同城推荐。 界面刷新了一下，突然弹出一张面色惨白的鬼脸。 虞衷心头一跳，手抖了抖，手机砸到地上。 早上摔裂的钢化膜这回彻底变成了蜘蛛网。 救命，他可能需要陈之浩再唱一首歌来缓解。 虞衷捧着手机，瑟瑟发抖。 但下一瞬，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那张图——那不就是，十几分钟前，他在祁月尘房间看到的画作吗？ 作者有话说： 虞衷（摇了摇头）：不过文弱书生。 祁月尘瞥了他一眼，脱掉外套。 虞衷（惊恐羡慕）：腹肌分我一半？ 第12章 颠覆 厌世、冷血、孤僻、阴郁……是祁月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