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呼吸静止了一拍。 男人眉眼冷冽分明,他眼皮从来看着就很薄,现在近距离看着便显得更薄,好像是一层单薄的纸张。 那眼皮就那么冷哂着,以往他这个眼神睨人只能读出傲慢和矜贵,疏离感极重,但今晚却能看出几分温柔。 阮听雾很少和梁宴有过对视,更别说是他主动要求地让她看他,她耳尖肉眼可见地红起有一大片,心肺扑通扑通如同春天般复苏了起来。 于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是第多少次见到梁宴,她还是会无一例外地心动。 紧接着,她又飞快地低下头。听到梁宴哂笑了声。 “不想麻烦别人,”他停顿了下,问。 “阮听雾,那你眼圈红什么红。” “被风吹的呀,”阮听雾理所当然地指了下医院门口,“我坐的这里恰好正对着医院门口,总是有不少风吹过来,又是大冬天的,我眼睛一下子就被吹红了。” “是这样么。”梁宴懒散睥她一眼。 “嗯,”阮听雾咬了下唇,果敢道:“就是这样。”她接着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今天你生日。你说你不过生日,但是你接受生日祝福吗?” 梁宴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但下一瞬,他抬眼朝阮听雾看去。 她瞳孔明晃晃地亮着,像是有无尽的期望。 他眼神动了动。 “好,哥哥既然不想过生日,也不想接受生日祝福,”阮听雾抿了个乖乖的笑,“那就不说了,哥哥开心就好。” 可是,她在心里问道,梁宴为什么能接受岑思也的生日礼物,却偏偏不能接受她的生日祝福? 阮听雾从小到大过生日时候,从来没听见过家里人和她说生日快乐。所以在她这里,生日快乐的祝福是很珍贵的宝物,她很想把自己觉得最珍贵的宝物送给最喜欢的人。 但梁宴不愿意的话,她当然也不强求。 “你说,”梁宴吐出两个字,“我听。” “嗯?”阮听雾呆愣地看着他:“生日祝福吗?” 梁宴喉间荡出一个嗯字。 “噢,”阮听雾弯了弯柔软的眼睫,说:“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说啦,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她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是不止生日快乐,我祝你拥有很多很多快乐,今天快乐,明天快乐,以后每天都快乐。” 梁宴像是被她逗笑了。 他觉着好笑地拨了拨唇角:“行,谢谢你啊。” “嗯,”阮听雾庄重地点点头,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她肩膀放松下来很多,“不用谢。” 说完这句话,医院走廊传进一阵穿堂风。 就算到了这个时间点,亮如白昼的医院大厅里也还是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回奔波,像是永不停歇。 偶尔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传进耳朵,伴着大人无奈的叹气声和压低的怒骂。 这种环境让人觉得心累,仿佛就带着人产生不好的情绪。 阮听雾嘴角陷下来一些,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传输进体内,两人都没再说话,寂静包裹住耳膜。 就在这时候,梁宴唇角忽然往上扬一点,声音低磁,又卷着懒洋洋的音调:“阮听雾?” “嗯?怎么了。”他忽然叫她的名字,三年以来的暗恋让她习惯性地害怕和拘谨起来。 “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阮听雾道,“你说吧,我能满足你的都能尽量满足你。” 梁宴宽阔又坚实的肩膀震出来一点笑意。 “到底什么事呢。”阮听雾也跟着他笑起来。 梁宴正色了很多。 阮听雾也跟着正色起来,她下意识蹙了下眉,止不住地猜想。 梁宴到底要和她商量什么事呢,他表情这么严峻,会不会是—— 发生了什么不可抗的事情,她不能在他家里住下去了? 又或者是,他和岑思也谈恋爱了,他要和岑思也一起同居? 阮听雾心间变得晃荡起来,手指僵硬又紧张地动了动,身体仿佛拘着根铁丝,呼吸也彻底地屏住了,整个人像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而那根控制木偶的线就攒在梁宴手里。 梁宴气场很强大,呼吸却很轻。 阮听雾低着眼睫,再一次觉得梁宴总是若即若离的。 他有时候好像靠她很近,他会调离车头带她买爱吃的虾丸,会耽误滑雪比赛的时间亲自专门教她滑雪,也会时不时逗她几句,甚至,他还在天光大亮的瞬间抬手揉过她的头。 但他有时候,好像又离她很远。他总是不回家,她也总是见不到他。就算见到了,两人最多就说几句话。她也仅仅只是踏进他世界一步之遥,她不知道他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和梁宴之间,分明还隔着这么多东西。 而他对她,也总是周到又疏离。 “嗯……”男人像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同她说,还在思索和构建语句当中。 阮听雾在他的踌躇中已经做好了打算。 如果梁宴真让她搬出去,她会立即搬走的,不会给他造成任何一丝的麻烦和问题。 她要他开心,要他天天开心。 过上几十秒,梁宴的声音终于落了下来。 “你要不要试着。” 搬出去吗?阮听雾脑子里闪出四个字。 最后,她听见他说完了那句话。 “和哥哥关系近一点。” 第24章 医院长廊还是像刚刚一样人来人往, 冬天的风不留情面地刮过阮听雾浓密茂盛的头发。 耳边小孩子的哭闹声和父母的训斥声也依旧没停,空气里消毒水气味更是越来越重. 她轻轻地润了下唇,忽然觉得在这个普通又平淡的一天, 她和梁宴之间的关系好像产生了变化。 一种, 不太明显但又确实存在的变化。 说不上来的喜悦像春风一样包围住她, 眼前冰冷的医院好像也不完全再是冷色调。 阮听雾开始看见互相搀扶的病人夫妻,也开始看见训斥小孩子的父母眼底的心疼和难言之隐。 周遭的温度好像在回升。 “以后生病, 或者是其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梁宴声音落下来,“可以找哥哥。” 男人就那么看着她,继续道:“我呢,不太会照顾人, 嗯, 尤其是女孩子。所以在生活方面可能会有很多疏漏。总而言之,在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下,“不要再发生像今晚一样的事情了, 哥哥不想看见你凌晨一个人来医院, 嗯,行么。” 原来一贯眼高于顶和矜贵不拘的人也会有这种温情时刻。 这是阮听雾第一次听见梁宴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他的话仿佛带着金属质地,像有一阵酥酥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