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显得尤为突出。 秦淮听见这脚步越来越慢,像在犹豫,最后轻轻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他听见那个人念了一声:“秦淮。” 两个字里,没有任何的疑问,语气平静,毫不意外,像是知道他一定会来。 秦淮身形一僵,那种奇异的心情又一次攀上他的心脏,化作一击微弱的电流,极快地从他的大脑中闪过去。 他用自认为毫无破绽的音调“嗯”了一声,没敢回头,而是绕开身前的石凳,坐到了旁边的另一墩上,接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石桌上的空处,摊开。 枭遥走过来,也坐下了,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了石桌的另一边。 秦淮用余光瞥见,那是一只黑色的保温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起身动作,都低着头管自己算题,连一声叹气都没有。 良久,秦淮听见身边的人摁了两下手里的圆珠笔,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对他说:“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秦淮抬起眼看他。 枭遥没接他的目光,还垂眸盯着面前的本子。他又摁了一下手里的笔,用一声清脆的“咔嗒”作为开头,而后才继续开口,闷闷地问他道:“你明明都答应了,这个学期的活动课我们还要一起学习的,为什么又突然不理我?” 秦淮张了张口,居然一下子没能想出措辞来。 枭遥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变得更轻:“你还是讨厌我吗?” 听见“讨厌”这个词,秦淮下意识想否认,可直白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吐出来却成了一句硬邦邦的:“你想多了。” 这句话他是讲给枭遥听的,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对方很久都没回应。 秦淮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呜咽声。 他心里一惊,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慌乱。他不知所措地举着笔,拿起又放下,嘴巴张开又合上,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秦淮不懂安慰人,身上也没有带纸巾,就是开口让人家擦擦眼泪都说不定显得很敷衍。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抓着脑袋想不出办法。 半晌,他弯下腰凑到枭遥面前,还是很不可思议地问了句:“你真哭了啊?” 枭遥闻言,摘掉眼镜丢到桌上,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闷不作声。 秦淮真是没办法了。 他歪着身子,一会儿走到枭遥右边,一会儿走到枭遥左边,可无论他怎么移动,枭遥都倔强地转动身子,始终背对着他。 秦淮抓耳挠腮,急得都快跳起来了。他憋红着脸,用手给枭遥扇扇风,嘴里干巴巴地念叨着:“哎,你,你别真哭啊……别,别哭了……” 一点用都没有,枭遥还是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肩膀一耸一耸的,管自己闷头流泪,不理他。 秦淮左看右看,最后拿起枭遥的保温杯,给他倒了杯热水。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枭遥的胳膊,小声提议:“喝点热水……休息一下……再哭?” 枭遥呜咽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更响了。 秦淮快要跳河了。 第59章 四月 他感觉自己的良心快要经受不住这种酷刑了——枭遥怎么这么能哭啊! 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哭得像是出了天大的事情把他的心都砸碎了。秦淮在旁边待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话也不是,闭嘴也不是,走动幅度大了些,还要被枭遥那眼泪汪汪的小眼神凌迟。 秦淮的耳朵都被自己局促的手部动作给挠得又红又烫——烫了还发痒,痒了又去挠,越折腾越难受,越难受越折腾。 不知道过去多久,枭遥抽抽噎噎的声音响起来:“你说我想多了……是什么意思?” 哭了这么半天,他可算是把刚刚秦淮说的这句话给哭进耳朵里了。 闻言,秦淮清了清嗓子,回答他:“字面意思。” 听见这话,枭遥吸了吸鼻子,很坦诚地讲了一句:“我听不懂。” 他看着秦淮,眼睛睁得圆圆的,没有那副眼镜的遮挡,枭遥泪湿的双眼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秦淮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却仍是倔强地面对面撑了一会儿,才肯转过头去。 枭遥说:“你告诉我吧,什么意思。” 秦淮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在地捏了捏裤腿,好半天过去,才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我不讨厌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口齿很模糊,几个字黏成一片难以辨认的音节。枭遥果然没听清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凑上来,问:“什么?” “就是我勿特叶泥……” “听不清。” “布忑咽你……” “啊?” “不讨厌你!”秦淮被他的追问搞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般,“腾”一下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将自己的回答又重复了好几遍,“不讨厌你!听不懂中文吗!不!讨!厌!你!” 枭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秦淮感觉自己的脑袋热得快要爆炸了。他屏着一口气用力转过身去,瞪着铺满火烧云的天,只给枭遥留了个背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大过头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梗着脖子装不知道。 “真的吗?”枭遥在他身后小声地问。 秦淮僵硬地转过去,极快地瞥了对方一眼,闷闷地应:“嗯。” 片刻,枭遥点了一下脑袋,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秦淮那快要冒烟的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转,极力分析枭遥的这句话里是否还隐藏了什么别的意思。他像极了一只惊弓鸟,还是特别心虚的那种。 所幸,枭遥的神情并无异常,举止也没有任何异样。就见他慢腾腾地将自己的眼镜从石桌上拿起,接着用衣服的袖口囫囵擦了擦镜片,戴好,再抬眼看向他,说道:“写题吧。” “……哦。” 秦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走过去,在先前的位置上坐下了。 后半节课,两人没有再为“谁不理谁”这个话题而发生交谈,大多数开口的时候都是在询问题目和讲解步骤。这种大家都闭口不提的微妙的默契让秦淮好受了很多,有点像是侥幸逃过了什么一般,至少没让他再感到心里没底。 最好枭遥什么都别再问,那样他也就可以顺势什么都不去想,更不用组织语言去回答。 于是顺了他的意,这件事就这么轻巧地揭过了,谁都没再提起。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淮逐渐接受了自己在面对枭遥时会感到不自在的这个事实。他起先还觉得别扭,但每每对上枭遥坦荡的目光,他便难免认为自己想太多,太卑鄙,就也努力用平常心去对待,至少希望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 更直白地来讲,就是死要面子。 这种表面上很平静的相处状态一直安稳地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