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你同阿姨客气什么,有机会带你妈妈来阿姨这坐坐。”韩茵一面说一面招呼着她进屋,目光看向陆怀砚时,迟疑了下,“你半夜才到,要不要先回你自个儿屋子睡会?” “不用。”陆怀砚慢条斯理地跟上,低头脱鞋,“上回不答应了,要给你们沏茶喝吗?” “你不是不爱喝茶吗?我以为你是说笑的呢。”韩茵说到这,想到什么,笑着对江瑟说,“瑟瑟还记得不?小时候阿砚给你烘过衣服,我说他那会还算是懂得体贴人的,也不知怎么越长大越不会体贴人了。” 江瑟闻言便撩起眼皮看了看陆怀砚。 陆怀砚也正垂着眼看她。 四目对视。 她很快别开眼,转过头去跟韩茵说:“记不得了。” 韩茵自然猜不到江瑟是在睁眼说瞎话,十分理解地说:“你那会还小,又受了惊,记不得很正常。” 跟在韩茵后面的陆怀砚盯着江瑟的后脑勺,轻轻笑了声。 - 三人在竹舍的厅堂里坐下,陆怀砚言出必行,真就给她们沏起茶来。 陆老爷子和韩茵都爱喝茶,陆怀砚虽不爱喝,但也练就了一手好茶艺,沏出来的茶比江瑟沏的还要好喝。 江瑟是头一回喝他沏的茶。 “难得他想修身养性,以后你来,我就叫阿砚过来给我们沏茶喝。反正桐城的项目一开工,他时不时的也要飞过来跟进。” 韩茵说到这,放下茶杯,看向陆怀砚,又说:“你祖父到这会都纳闷呢,说对开发影视城没兴趣的是你,现在硬要掺一脚进来的也是你。不仅影视城,你是不是还答应了旧区改造的事儿了?” 江瑟抿茶的动作一顿。 旧区改造。 桐城要改造的是哪个旧区? 陆怀砚淡“嗯”了声,没解释为何非要揽下桐城这边的项目,反是对沏茶这活儿应得很爽快:“成,你们想喝茶时,我尽量随传随到。” 韩茵颇为惊讶地看了看他:“你今日倒是很好说话。” 陆怀砚提起铸铁壶往茶壶里缓缓注水,漫不经心道:“不是您要我多修身养性的么?” 韩茵好笑道:“我从前同你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听?你就只会在嘴上哄我。” 陆怀砚倾身给韩茵和江瑟续了杯茶,温声提议:“要不让江瑟替您盯着?看看我这次有没有听您的,好好修身养性。” “……” 他们母子说话的时候,江瑟一直没插话,只静静地抿茶喝。 直到这会听见这话了才抬起眼来,看他。 男人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垂着眼给自己斟茶。 乌黑的睫羽在他眼下落下一片青影,凛冽而狭长的眼尾微扬。 “你不要把瑟瑟搅和进来,”韩茵只当他是在拿江瑟做挡箭牌,扭过头同江瑟说,“咱们别理他。我听韩潇说,你家酿的酒很特别,说有些存酒都有上百年历史了,这是真的吗?” 江瑟收回视线,点头说:“我妈妈家里世代酿酒,有几缸酒的确历史悠久,每年妈妈都要从里头舀几勺出来,又兑新的酒进去,下回来,我给您带些她亲自酿的酒。” “那敢情好。”韩茵看了看她,见她说起桐城的父母来没丝毫避讳,便关切地问,“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江瑟笑了笑:“他们对我很好。” 她说这话时是连眼睛都在笑,料想这边的亲人的确待她不错。 韩茵替她高兴之余,又有些摸不清她对岑家的态度了。岑礼那孩子很笃定瑟瑟是在闹脾气,等气消了就会回去。 可眼下看来,瑟瑟同江家处得相当不错,回不回岑家还是个不定数。 回去有回去的好,但不回去也有不回去的好。 韩茵一直记得那个总是害怕犯错、害怕令岑明宏与季云意失望的小女孩儿。 或许离开岑家、离开北城,她会活得更自在些。 江瑟在竹舍里陪韩茵说了差不多两小时的话才走。 走的时候,韩茵又叫陆怀砚送江瑟。 陆怀砚没出声,一侧肩膀靠着门,低下眼去看江瑟。 江瑟正坐在一张竹编凳上穿鞋,慢悠悠绑好鞋带,才抬起眼,笑着对他说:“那就麻烦陆总了。” 又是那种温雅得不行的笑。 还格外客气。 陆怀砚支起身,提唇应了声:“好说。” 两人穿过竹林,踩着石阶朝山下走,经过寒山寺时,男人朝庙里望了眼:“要不要进去求一个?” 他说的是上回没求成的平安扣。 江瑟就算要求平安扣,也没想和他一起去,不带任何犹豫便道:“下次吧。” 陆怀砚对旁人的邀请提不起半点兴致时,也常常会可有可无地来一句“下次吧”。 语气跟江瑟这会的语气很相似。 他好整以暇地问:“‘下次’指的是什么时候?” 江瑟继续往台阶下走,边慢悠悠地说:“‘下次’指的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了——” 她稍稍一顿,“陆氏当真要一起开发桐城的影视城?那旧区改造呢?这事儿是空穴来风还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陆怀砚喉结微沉,淡淡笑了下。 敢情愿意乖乖让他送,会为了打听旧区改造的事儿? 他“嗯”了声:“想知道原因?” “不想。”江瑟心不在焉地看脚下的石梯,用聊天气般的口吻问着,“桐城适合改造的老区有不少,陆氏看中了哪片旧区?” “怎么?”陆怀砚看她,“想打听商业机密?” 江瑟抬起头,斜眼看他,“听陆总这语气,旧区改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陆氏既然已经应允,那桐城市政府最晚会在这个月底公布相关信息。” 她温雅笑笑:“所以,这算哪门子的商业秘密?” “既然月底就能知道答案,那你问来做什么?”陆怀砚气定神闲道,目光带了点儿探寻,“市政府批哪块地很重要么?” 江瑟微笑着侧过头,一脸坦诚道:“单纯是一时兴起的好奇。” 陆怀砚目光定在她巴掌大的脸,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她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也肯定不是因为好奇。 江瑟说完便转过头,继续盯着脚下的石阶往下走,陆怀砚比她慢一步,影子斜长,静静贴着她裸露的后脖颈。 又往下走了两节,脖子后侧的肌肤倏忽间热了起来。 江瑟住脚,回头。 秋日午后的阳光,灿烂、炽热。 男人站在比江瑟高几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她,背光的脸看不清神情。 不远处的庙宇在这一霎荡出一阵撞钟声,林间鸟被惊得簌簌拍起翅羽,从灰暗的枝桠里冒出。 嘈杂混乱又莫名沉寂的动静里,是陆怀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