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流进喉咙。 他以为这叫还击,可所有人?都惊恐不安地往后退,斜着眼?捂着嘴议论他。 二少爷是天生坏种。 他们的嘴脸太丑陋,他不想理他们,自己爬起来,满身?是血去找母亲,想告诉她自己打赢了,想洗澡,因为血太臭了。 母亲盯着他良久,转身?离开?。而后便是一场大火,熊熊烈焰中,母亲抱着他说:归一啊,别?怕,很?快就解脱了。 那是母亲第一次对他笑,他很?乖,热得满头大汗也没埋怨。 那真是一个香甜的梦。 梦里母亲抱着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唱动听的戏曲,“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但梦醒之后,所有人?告诉他,母亲本来可以活下来,为了救他,在大火中烧成?灰烬。 这孩子就是灾星啊。 说不定是他烧死?了自己的母亲。 逝去的人?化?作执念在江归一心底生根,成?了午夜的梦呓。 “妈妈......” “为、为什?么......” “我不、不是......” 他不是五岁稚童了。 再经历一次当然明白母亲笑容背后的目的。 梦中感觉不到疼痛,是假的。 天生坏种不会悲伤,是假的。 没有爱,没有同理心,不会懊悔,所以愤怒、仇恨、悲伤这些?负面分情绪会无限放大,如今再经历一遍,乘以数倍压到心间,压得江归一喘不过气。疼痛在心底无限蔓延,凝聚成?他眼?角滑出的泪。 原来归一真的是他的名字。 八十一道枷锁镇压,八十一天诵佛辟邪,九九八十一,九九归一。 火,扑不灭的火,烧得梦境通红。 . 陈窈热得全身?发汗,还有种鬼压床的感觉,她缓缓睁眼?,瞅向压在自己肚子,一条比她大腿粗、肌肉扎实?的胳膊。 她面无表情地搬开?胳膊,下一秒又跟八爪鱼似得缠了上来,再次搬开?,再次缠上。 来回数次,陈窈烦躁地戳肩头的脑袋,指腹氲湿。 伤口感染发烧? 她伸手托他的下巴,愣了愣。 泪?居然流泪? 她把他的头放到枕头,转身?与他正面相对,“江乌龟,江乌龟,醒醒。” 连连叫了几?声?,男人沾着泪滴的睫才缓缓掀开?,经过眼?泪冲刷后的瞳孔透亮,如同两颗瑰丽的金色水晶。 她被惊艳得失语,回过神发现他眼神比昨日清明了些?,不再像平铺的白纸,倒像被揉皱了,瞳仁的纹路是折痕,眼?泪充盈在里面,渐渐饱满,一颗颗滑出来。 陈窈迷茫,不禁用指尖碰江归一长长的睫毛,泪珠浸进皮肤纹理,她像被烫到,缩手,他抓住,又委屈巴巴地掉下几?颗眼?泪。 她不知?所措地问:“为什?么哭?” 男人?抓着她的手放到心脏,“疼。” “幺幺,我疼。” 她哑然,半响,干巴巴地说:“别?哭了,丑得很?。” 他哭得更厉害。 陈窈面露无奈。 身?高两米多、肌肉精悍,之前对你做畜生事,逼你叫主人?的男人?,哭得像吃不到糖的孩子。 是谁都会无奈的。 过去的人?生也没碰到过这种傻子。 她叹气,“能不能别?哭了?” “不能......” “......” 两人?僵持片刻,陈窈又叹了口气,只好帮他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她烦躁地把眼?泪全糊到他脸上,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江归一眼?睛通红,边掉眼?泪边抽噎着问:“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陈窈没意识到他语句通畅了,敷衍道:“只要你不哭。” 他泪眼?汪汪地想了会儿,企盼地看着她,“想要你爱我。” 陈窈怔住。 此时太阳从海平线升起,部落小船出动,人?声?、引擎轰鸣、海鸥鸣叫、波浪起伏声?,全部入耳。 称不上喧哗嘈杂,她却耳鸣般,双唇开?开?合合,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想要你爱我。”江归一重复:“我想要幺幺爱我。” 不结巴了人?也疯了。 陈窈扔开?他的手,翻身?起床。他着急地起身?,半跪着,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双臂牢牢箍住,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怎么都挣不开?。 “我保证以后乖乖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要什?么,我有的任你挑选,没有的我去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陈窈冷漠打断。 “知?道。”江归一躬着背,降低高度,在她耳边低语:“我想要你的爱。幺幺,我想要你的爱。” 从后面抱住她的男人?,绝对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艳鬼江二爷,那个男人?是凶残的野兽,暴戾的掠夺者,绝对不可能跪下,更不可能以这种祈求的姿态,祈求用所有换她来爱他。 她看着漏风的木板门,从缝隙里能窥见纯净的蔚蓝海面。 “如果你记起所有的事情,再回忆方才说的话,只会觉得可笑,甚至耻辱。” 江归一不假思索,“那我不要那些?记忆。” “可我有。” “曾经的我是什?么样?” 陈窈脑海闪过很?多画面,闭着眼?说:“狂妄自大、自私刻薄、运筹帷幄的混蛋。” 然而这混蛋抽风和她一起跳海,变成?了傻子。 “可我不是呀,我会永远对幺幺好。” 她想到什?么,觉得可能是自己误解了,“你说的爱,是母爱?” “不是。” “......我是你的继母。”她只好这样说,“是你父亲的女人?。” “父亲不好,他有很?多女人?,他的心不完整,你爱他会难过,爱我,我不会让你难过。” 陈窈惊讶于?江归一的无障碍直白,迟钝半天,“你脑袋真撞坏了?说什?么傻话?” “我不傻。”江归一立刻反驳。 “......那为什?么这样?” “我看见你心脏就怦怦跳,萨鲁耶说这叫一见钟情。”江归一用胸腔贴近她的脊背,“你听,幺幺。” 心跳声?通过皮肤传进身?体,热烈、钝重有力。 心不会说谎。 陈窈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想逃离此刻局面。 “我不是父亲,也不是那个混蛋。”江归一俯低身?体,下巴搁在陈窈肩窝,顺滑长发从纤细肩头慢慢滑散,他用坚实?的双臂圈住她,“我是江乌龟,幺幺,我是你的龟宝。爱我吧,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缄默少顷,陈窈冷淡地说:“我没有爱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有。” 他想了会儿,“没关系,呆我身?边就好了。” 心中生出无名之火,陈窈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失忆前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