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 徐入斐今年二十七岁,他像他自己吐出的那滩呕吐物。 “小哥哥,你怎么了?是喝醉了吗?”其中一个女生大着胆子向他问话。 徐入斐是个酒鬼,却是个有几分姿色的酒鬼。 只见他低头嘟嘟囔囔什么,没人能听清,也不敢往前靠近他。 “……顾顷。”徐入斐含糊地念出这两个字,像他念过上百次那样熟稔。 在每次工作休息的闲聊中、在电视台播放的节目里,在当时当刻,这张等比放大的俊脸,都成为他憎恶的对象。 “我讨厌顾顷!” 徐入斐冲着两个比他小一轮的女孩,发表他的重要演讲。 两个追星女孩目瞪口呆。 “神经病!” 第二天,徐入斐头痛欲裂地醒来,回想起自己昨晚的荒唐行径,默默把被子拉起来盖在头上。 很快,不停震动的手机将他拉回现实。 工作群99+,热心同事嘘寒问暖,还有新来的实习生妹妹,今年毕业,年轻又鲜活,除了视顾顷为偶像,张口闭口都是顾顷外,是徐入斐最乐意交流的对象。 范晴:【哥!!!你人呢?安姐到处找你!】 【哥!!你昨晚和王总他们去谈项目吗】 【哥!陈家扬又在抢功!!!】 徐入斐感觉要被满屏的叹号戳死。 陈家扬就是昨晚让他先回去的那位同事。 不出意外,徐入斐又被坑了。 干影视这行,人际交往比能力更重要。偏偏徐入斐是榆木脑袋,出了公司,多余的聚会他不参与,公司团建,他也只会把自己安置在角落里。 错过早会,徐入斐被单拉出来批评。 昨天晚上,喝酒他喝的最多,装孙子他装的最像,功劳却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只因早十分钟,他没跟领导打招呼,便私自走了。 徐入斐在心里偷偷竖中指。 竖两个中指。 这是一家不出名的小公司,有过辉煌的成绩,但近几年逐渐没落,随时都有倒闭的风险,工资又少得可怜。 在华都这样的大城市里,交一交房租,点几次外卖,裤兜要比脸干净。 徐入斐在城郊租住的地下室,偶尔遇到下雨天,整个屋子湿乎乎的,还漏水。 安姐问他,何苦呢。 徐入斐唯一一次透露心声,也是在一次陪客户吃完饭。 那是他第一次陪酒。 因为在饭桌上长相最显眼,很快就被注意,他们灌他酒,无非想看他的丑态。 他醉着,一双眼朦胧,深棕色的瞳仁仿佛要渗出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用双手捧住,承接他的脆弱。 他是少爷的长相,有一种养尊处优的天真,而且还是南方人,说起话来,尾音带勾。 “我想看我的剧本被拍成电影……我自己的。”他强调,就是因为强调才可怜。 后来,安姐想法设法提携他,但陪酒能说出的场面话,在真正谈项目时,徐入斐就说不出了,那些虚伪、客套的假话,在他心里唯一“真”的领土里不允许发声。 拉不到投资,项目成立不了,徐入斐一直晋升不上去,更别提积攒人脉。 两年,他在公司呆了两年,没有存款也没未来。 安姐想到两年前徐入斐来面试,名牌大学毕业,却在毕业后空窗整整两年,寥寥几行简历,没有作品、没有经历,空白的如同他这个人。 “你在新巷上大学,为什么要跑到华都工作?众所周知,新巷的影视资源更多。” 徐入斐给出最标准的官方回应,过后又补充道:“还有一方面是……我在新巷太久了,有太多回忆了,人在回忆里是没办法前进的。” 最后一句是实话。 职场上最不应该的就是吐露真心。 过去的两年,老板把他当作一个门面,应酬一个不落,谈成的项目却没一个真正需要徐入斐。 总有人想要在白纸上泼墨,想要脏的墨迹渲染在纯白的纸张上。 他们试图改变徐入斐,让他低头,可哪怕吃一块五的泡面,住八百块一个月的地下室,徐入斐还是不肯卖掉他的那堆“废纸”。 剧本不拍出来就没意义,卖掉了能解决温饱,舍弃署名权,有何不可? 大家都这么做,所以这么做就是对的。 可徐入斐不要对的。 他向来运气差,永远选错的那条路。 六年前也是。 如果那天,他不答应董兆卿的要求,不踏进那家日料店。 那么,他不会认识顾顷。 【作者有话说】 1.11全章替换。 先更五章 更新时间20:20,当天没更就是没有 谢谢大家的海星和评论! 第2章 “我拒绝”(替换) “下雨了。”办公室里,不知谁说了一声。 徐入斐正在修改被打回的策划案,心情麻木,脸上的神情也麻木。 新巷的六月是梅雨季,华都的六月则是炎热的开端,偶有的一场大雨,都是恩赐。 但徐入斐讨厌下雨天。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神经衰弱起来。 地下室漏水,睡觉时天花板滴落下的水珠,发出“啪嗒、啪嗒”的噪音。 只是那么一点声音,便翻来覆去睡不着。 梦里不断闪出的画面,将他溺毙在那张窄矮的弹簧床上。 于是,他开始讨厌与水有关的一切。 雨水、河流、大海…… 凡事能流淌的,在他内心都翻涌,都吵闹。 不久前,公司拿下一个新IP,要求手下编剧每人提交一份可行的故事大纲,狗血冲突反转一个都不能少。 这根本不是徐入斐擅长的领域。 修改到第四遍,主策划爆发了,说他连现在市场需要什么,观众喜欢看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编剧。 那副不忿的样子,使他整张脸更加发肿发胖。 他恨不得把那方案直接摔在徐入斐的脸上,又知道不行。 因为老板喜欢这张脸,客户也喜欢。 徐入斐陪酒的能力可比做编剧的能力强多了。 下雨了。 徐入斐一转头,本来的毛毛细雨,顷刻间,如柱一般坠落,结结实实拍打在玻璃上,天也很快黯淡下去。 对面的实习生妹妹热心地问:“哥,我带伞了,下班咱俩一起走呗,顺路到地铁站。” 徐入斐说:“那好,谢谢了。” 半小时后。 徐入斐后悔了。 “哥,你看,我老公颁奖典礼上穿得这一身简直绝了!这头!这身材!这头身比!” “啊……嗯。”徐入斐沉吟一下,面对着女生手机屏幕里顾顷的精修图,想了想,还是给面子地回了一句,“还挺帅的。”但他人品不行。 今天徐入斐没有喝多,自然不会干蠢事。 转过头,地铁站里是xx老酒的广告牌,代言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半秃的头顶令徐入斐莫名安心。 范晴美滋滋地翻阅着手机里一张张图片,不知翻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