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他的两小时 作者：参商逆旅 简介：短篇，超微弱感情线。 第1章 两小时 两小时。 胡汴摁死了一只爬到他鞋面上的一只虫子。虫豸坚硬的外壳在枪托的碾压下发出“嗤”地一声。汁水四溢。胡汴倒拎起枪管，把枪托往干裂的地面上蹭了蹭。 张一四踢了一脚虫子的尸体，说：“哇，你真恶心。” 胡汴横着斜了他一眼，伸出那只被虫子光顾了的脚往张一四的裤腿上贴去。张一四上半身弹起来，灵巧地往旁边一滚，喊道:“过分了啊，太过分了。” “你还能再大点声，我觉得还有好些预警侦察器没听见你瞎嚷嚷。”旁边的马六二插嘴。 “来吧，来吧，来一个炸一个。” “拿什么炸？”胡汴问道。 马六二说：“张一四总有天会想出一种浇泡尿就能消灭联邦军的方法，对吧？” 张一四头也不回。“去你妈的吧。” 笑声稀稀拉拉地从四周响起，像黑暗中团簇的火苗，明灭闪烁几下。干燥的北风卷走了胡汴所剩不多的笑意。他皱着眉，说：“你们对联邦的设备这么有信心？我个人认为经历上个月的升级之后其性能将大幅度提升……” 马六二打断了他：“那能怎么办？” “死就死了呗，”张一四道，“我们先说好，我抽屉里的那条巧克力你们不许动。要是我死了记得给我埋坟里去。我要衣冠冢。” “鬼扯。你还想要衣冠冢？做梦去吧。老子到时候只会往你的坟上撒尿。” “操你妈的马六二。”张一四拄着枪站起来。 “够了，”王七说道，“没完了？忘了该干什么了？” 闹剧戛然而止。胡汴翻了个身，继续沉默。 空气变得冷凝。一阵风拂过脸颊，带着沙土的气息奔流而去。他们不再说话了。沉闷的气氛渗入泥土里，顺着土地皲裂的缝隙慢慢扩散。一条宽阔平整的马路横穿原野，延伸至视线的尽头。它通向联邦的c城。 一小时四十五分。 王七解开裤子拉链，岔开双腿，说道：“他们没有恶意。” 胡汴保持着与王七相同的姿势。“我明白。我觉得我融入得还不错。” “是很不错，”王七瞥了他一眼，“不要有压力。今天任务很简单，他们做过很多次了。” “以前也？”胡汴偏头，侧着脸看着王七，“以前也这样吗？” “我倒不觉得联邦军会通过红十字会给我们捐献物资，你觉得呢？” 胡汴低下头，不说话了。王七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他们整理好裤子，回到了原先的地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山沟里搞了一炮，”张一四嘟囔着，“你们撒个尿也太慢了。” 王七骂骂咧咧地踢了张一四一脚。几个人哄闹几句。胡汴趴卧回原先的位置，继续等待。马六二凑过来问他：“无聊不，看电影不？小说黄片新闻我这里都有。” 胡汴皱起眉头：“数据传输一定会引起预警器报警的。” “怕什么，我临出发前保存的下来的，看不看？” 胡汴摇摇头。马六二缩了回去，“联邦军的物资运输车还早着呢，你慢慢等吧。之前等个七八个小时也是有的。” “那就等吧，”胡汴轻声说道。 一个小时三十分钟。 胡汴被身下的土地咯得生疼。他凑近身下闻了闻，似乎泥土里还有一点湿气。距离他有二十厘米左右的一条缝隙里有只甲虫在缓慢爬行。胡汴把它抠了出来，甲虫几乎是同时间窜起老高，沿着另一条通道跑走了。 马六二突然说道：“我操啊！” “没事别乱喊。”张一四的声音蔫蔫地。 “不是，我操啊，”马六二声音开始变尖，“傻逼，大新闻！”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被他吸引了过去，连胡汴也抬起头。马六二的下巴被光屏映照得微微发蓝。 张一四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你他妈非要把一些‘联邦军剿灭反叛海盗党’作为大新闻的话……说实在的，你可千万别说咱的老家给人炸了啊。” “哪能啊，不是这个！联邦的美丽新世界计划！”马六二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你们谁他娘的听说过这鬼玩意？” 没有人。胡汴感觉其他人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向他移来，如同某种节肢动物，在空气中无声地滑动，冰凉凉地贴住他的皮肤。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了。“我不知道，我在联邦的时候，从未得知相关信息。”过了两秒，胡汴开口说道。 这话似乎没法判断真假。他们又像涨潮的海水涌向马六二。好几个人头挨挤在一起，争抢一点点适合看新闻的角度。粗砺的汗味在他们之间海涛般的滚着一波又一波。胡汴只瞧见了几个诸如“人类基因”、“克隆”、“美好的时代”什么的。大段大段的形容词冲垮了行文结构，看得眼睛痛。他退了出来。 王七没有参与这场围观，站在旁边抱着双臂，安静地注视这一切。胡汴一回头便看见王七逡巡的视线，胡汴感觉自己某一部分被这道目光切开，散成一地沙子。 但王七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道，”胡汴冲着他做了个口型。 王七朝他走了过来，说道：“你之前是联邦人，他们要是对你有意见，这会儿多担待吧，” “你们现在以为我还是。” “名字，你有个名字。你看看他们有吗？”王七指了指拢在一起看新闻的几个人，“你现在能记清他们几个叫什么？” 胡汴抿嘴，没说话。 王七只是笑笑。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他们终于看出点门道并冷静下来。 马六二说：“操他妈的。” 张一四也说：“操他妈的联邦。” 胡汴没说话，他抱着自己的枪，垂着头，像吃了败仗。他并非觉得沮丧，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了想，发现这几天里听到的对联邦的诋毁比过去二十几年都要多。这有点新鲜。 “又一个基因计划，”王七轻声说道，“这是七个小时之前的新闻，还是夹杂在马六二的小黄片里的花边小报消息。我们现在无法联系总部。你们难道觉得拴在裤腰带的脑子比总部那些人的好用？” 没人正经回答。作战小队加上胡汴共九人。王七收获了七句“傻逼联邦”。 “看看上一个基因计划搞出什么糟心玩意吧！”张一四指指自己，又开始挨个用手指点着别人，“我，你，你，你们。不包括你。”他冲胡汴摆摆手，特意排除了他。“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了？” “我真怕下个计划的产物名字叫李六七八九十。”某个胡汴记不住名字的队员这么说道。他叫李二七，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