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活着吧,”陈自原说:“不管是肉体还是灵魂,总得活下去。” 陆衡问:“人在意识虚无时还会想要积极地生存下去吗?” 陈自原很认真想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曾经有段很沮丧的生活,倒不是想死,就觉得这世界没意思。” 房间里的灯光看,陆衡好像拼尽全力才能看清陈自原,他看得很专注,“后来呢?” “后来我想通了,”陈自原的笑意像映射在湖面上的光,“你可以消极,也可以精神焕发的争斗,可能结果都一样,但过程总有不同,所以我不认为西西弗斯重复推石头的行为是无意义的。或许在将来某一天,你会在不同的过程中遇到特殊的人,改变我们最终的结果。” 巨石滚落和推动的震动仿佛就在耳边,却又隐在昏黄朦胧的人间烟火中,一切很不真实,又必须存在。 陆衡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温婉又震撼,心向往之。 “原哥……”陆衡喃喃低语。 “陆衡,哲学本来就是讨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所以不必代入其中,”陈自原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陆衡的头发,“我们都要开心。” 他手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比冬天的风凛冽,能让陆衡的心境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陆衡低下头说。 于是陈自原的手掌自然而然落到了陆衡的后脖颈。 陈自原恋恋不舍,又不能显露出暧昧,于是生硬抬手,稍稍往外侧移,拍了拍陆衡的肩。 “这石雕哪儿买的?”陈自原转移话题,说:“不常见。” “我大学学长雕的,”陆衡脑袋还垂着呢,说话声儿不大,“他园林设计专业的,业余捣鼓这个,弄完了又懒得带回家,全送人了,我挑了一个回来。” “嗯,”陈自原心里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确实不错。” 然后陆衡就不会往下接话了。 眼看要冷场,陈自原又看见了石雕摆件旁边的相框。 巴掌大的相框里夹了两张照片,挺旧了。照片里是个男孩儿,站在相同的建筑物前,从小到大的两个阶段。 照片的色彩有点儿晕开了,意外增添了柔光的滤镜,陈自原认出了里面的人,跟球球有点儿像。 外甥像舅舅的说法是有科学依据的。 “这是你吗?”陈自原问陆衡。 陆衡愣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嗯,是我。” “我……”陈自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唐突,他问:“能看看吗?” 陆衡点头,说行。 陈自原于是小心地拿起相框。 老照片都有一串日期,算是拍摄当天的纪念,也像某种陈旧的留恋。两张照片的季节相同,时间却相隔十三年。 冬季的白雪衬着男孩儿灿烂的笑脸,冷冽但耀眼。 照片的日期下面都有一行手写字,行文非常漂亮。 -小穗五周岁生日,祝岁岁平安。 -小穗十八周岁成人礼,祝静谧安然,前程万里。 陈自原看向陆衡,询问:“小穗?” 陆衡苦涩地笑了笑,说:“老家的房子前有一片麦穗田,秋天到了金灿灿了特别震撼。爸爸妈妈认为穗是好寓意,给我起了个小名。” “丰收和新生的喜悦,确实是好寓意,”陈自原想了想,说:“好像没听你身边的人这么叫过。” “我三十了,再叫这个不太合适。” 陈自原却说:“父母的期盼像温室,精心地养着花儿呢,他们总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所以什么时间都合适。” 陆衡眼眶突然泛酸,某种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他突然特别委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老房子拆了,麦穗田也不见了,我身边的人除了乔微微,其他都找不到了。” 他这样子太可怜了,眼睛是红的,鼻尖也红,好像随时能哭出来,又忍着不哭。 陈自原想,他一定经历过很痛苦的事情,把自己留在了某种阶段,或挣扎向前,或沉沦在死亡之中。 陆衡的尾音潮湿,“妈爸去世后就没人叫我这个名字。” 陈自原蹙眉,脱口而出:“什么?” 陆衡哽咽了一下。 如果家庭成长的过程顺利且梦幻,那么切割的时候必定无比惨痛。 倦鸟归巢,可巢在哪儿? 陈自原想抱一抱陆衡,或者说点儿什么,可是在孤苦无依的生活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贫瘠且无意义的。 陈自原把相框放回原处,隔着透明的玻璃板触摸照片里十八岁的陆衡,然后轻轻开口,说:“小穗。” 陆衡瞳孔骤缩,灵魂在后颈处被一股蛮力抓了出来,头开始晕,他怔怔地注视陈自原,困惑地皱了皱眉。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陈自原温柔地微笑。 很好听,陆衡心想。 他好像在陈自原身上看见了一片绿洲,世间所有的朝气蓬勃都在他一声‘小穗’中显露出来。 于是陆衡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又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在陈自原伸手过来之前自己擦掉了。 陈自原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还是过去了,碰碰陆衡的脸。 陆衡偏头躲开了。 陈自原的心沉了一下,他眉目很重,看着陆衡,想到家里两个孩子,没忍住,开口问:“小早和球球跟着你,他们……他们的父母呢?” “也去世了。”陆衡说。 看吧,麦穗在丰收之前,中途的荆棘无一不致命。 -------------------- 哦啦啦~~请记住这位学长,在隔壁的预收里?(? ???ω??? ?)? 第28章 28、风趣的灵魂 陈自原不由自主地把事情联系在一起,问:“也是……车祸。” “我姐生病了,”陆衡说:“癌症。” 他的声音像粗粝砂纸上深深的划痕,又干又重。 几个小可怜围着一团火苗相依为命,然后渐渐地,陆衡成为火苗的中心,他肩上的负担和责任重大。 “对不起。”陈自原说。 “没事儿,我们都接受了。” “小早和球球,”陈自原顿了顿,说:“别看他们小,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陆衡轻轻地应了声嗯,他疲惫地扯一下嘴角,笑得特别苦,“我尽量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可缺少重要的角色,四角不齐全,始终正常不了。” “你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得很好了。”陈自原还是想碰碰陆衡,安抚他一下。 可陆衡的反应不好,并不是说排斥陈自原的触碰,他只是有点儿无所适从。 “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所谓重要的角色不只有父母,一些父母给孩子的压力,无形之中变成束缚,能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