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下家不信上家叫的骰子点数个数,便可叫开。在场玩家开骰后,若场上骰子点数个数多于或等于上家叫的,则开骰者受罚,反之,叫骰者受罚。 首局尊者先叫,由发骰子的lucky开始顺时针报点数,她报的很保守:“1个6。” 胡琛啧啧道:“你这也太没胆了,拉总。” lucky:“我这不是给你们后面人机会么。” 傅宋:“阿昀,该你了。” 俞清昀笑眯眯地,也同样保守:“两个6。” 章宜竖起大拇指:“果然,我们阿昀稳妥型玩家。” 下一个轮到池彻。 他手指摩挲着骰子边缘,薄唇不明所以地吐出一个字:“开。” 众人愕然。 就连lucky都惊讶地坐起身:“池总,你确定吗?才两个6就开?这可是必喝无疑的啊。” 池彻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嗯,开。” 众人开骰,更加惊讶地发现池彻自己的骰子里就已经有两个6了。 这是……故意找罚? 觉察到众人视线,池彻淡挑眉:“哦,看错了。” 俞清昀转头看他。 男人懒散倦怠地窝在沙发角落里,高挺鼻梁被黯淡光线切割,浓密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翳。 她依稀记得,那年在东梁山的清吧里,杨彦曾咬牙切齿控诉过,说池彻是酒桌游戏的神,脑子转得快的一匹,只要他想,在这些游戏里没人能赢过他。 那他现在是? 俞清昀收回视线,开始重新晃骰子。 她没多想,猜想他兴许真的只是看错了。 下一局开始。 从章宜开始叫点数,一路都没人开,轮到俞清昀这边时,点数和个数都已经很大了。 她想了想,赌了一把,没开lucky的,而是报了个更大的点数。 但刚报完就后悔了。 下家一旦开她,她这轮是必喝无疑了。 章宜吆喝着:“哇哦,有生之年终于能罚到我们阿昀了。” 俞清昀笑着摊手,表示自己确实没考虑清楚。 胡琛都过来给俞清昀倒满酒了,大家忽然听见池彻漫不经心报了个更大的点数。 “……?” 于是几轮游戏下来,池彻一人喝了小半桶可乐桶。 隔着一道矮墙的重金属音乐下,俞清昀听到左边人沉重吐息和浓厚酒意。他的手臂和大腿若有似无靠着她,带着滚烫的热度,几乎快把她灼伤。 章宜喝了酒,胆子也大了起来,揶揄道:“哦哟,看来咱们找到了小池总弱点啊。池总商业奇才,但是游戏玩得不太好哦。” lucky想也没想反驳道:“什么啊,上次池总可是把我们一桌人全干翻了——” 说到这她也觉得奇怪,看向池彻。 池彻冷白指尖把在酒杯旁,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嗯,今天运气不好。” 否则。 怎么会刚好看到那场景。 然后…… 这一茬被带过,大家继续玩游戏。 俞清昀却逐渐心不在焉,注意力不自觉被男人拉扯过去。 池彻就算没被罚酒,也一直自顾自喝个不停。 全程沉默不语。 可乐桶里各种洋酒混杂,这般喝下去,铁打的胃也经受不住。 池彻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因为她刚刚在酒吧门口跟他说的那句话? 俞清昀思绪杂乱,还没揣摩清楚,在下一轮游戏里,就下意识开了lucky叫的小点数。 将惩罚在她这里就拦截下来。 众人都在兴头上,右边那团人也玩完游戏,聚拢过来围观,纷纷开始起哄: “哦~喝酒喝酒!” “干了干了!” “俞老师怎么回事?看来科学家也有短板啊!” “谁说不是,小池总刚也翻车了。” 俞清昀笑着叹了口气:“失误失误。” 傅宋开玩笑道:“怎么样啊俞博,需不需要英雄救美?” 章宜双手捧脸花痴样:“哇哦,又磕到了——” “砰——” 池彻倏然起身,杯底和桌面碰撞出清脆响声。 桌上安静一瞬。 池彻沉静道:“失误。” “……” 俞清昀睨了眼池彻修长指节,然后抬眸看向傅宋,将话题拉回来:“诶,可别跟我争抢表现机会啊。” 傅宋笑着摇头。 卡座里响起笑声,俞清昀端起被倒得满满的深色混杂酒,心说今晚是躲不过了。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目下,她闭了口气,小心翼翼沿着玻璃边呷了口。 倏地愣住。 她又喝了口。 还是愣住。 俞清昀垂眸看了眼。 再喝了口。 终于是确定了。 这不是酒。 这是可乐。 谁把她的酒给换了? 她下意识往左侧头。 只有池彻视线没转过来,他双指支撑着杯底,在不疾不徐地喝着酒。 灯光一晃。 他唇边的酒杯杯口,极为明显的口红印。 俞清昀心里一动,倏地回忆起刚刚酒保来送酒时,她似乎瞥到手旁的酒杯动了动。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仰头,将杯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章宜都还来不及说话:“诶阿昀,不用全部喝——你怎么给干了?” “哇!俞老师好酒量啊!” “豪爽!” “一口气!可以啊!” 俞清昀心虚地摸了摸侧脖颈:“过奖。” 众人感叹一番,注意力逐渐从她身上收走,尿遁时间到,成群结队跑厕所。剩下的零星几人聚在沙发对面,在兴致昂扬地商议接下来玩什么游戏。 俞清昀抿唇,感觉碳酸饮料的气体集聚在喉管,上不去也下不来,在她胸腔里滋滋滋冒着气泡,又痒又酸。 她盯着杯壁粘上的零星可乐气泡看了几秒,倏地侧眸,轻声问:“是你吗?” 没听到回答。 俞清昀直接侧过身,面向池彻,直直看着他:“是你换的?” 酒杯里的深色酒液缓慢流进池彻薄唇,他咽下去后,顿了几秒,才撩起眼皮:“什么?” 俞清昀转着杯子示意:“这个。” 池彻和她对视没说话。 俞清昀凝着他隐在黑暗里的漆黑瞳眸,直接下结论:“是你吧,池彻。” 池彻移开视线,眼底已然染上醉酒的浊意。 他缓慢起身,把酒杯放到桌上,很轻,几乎听不到玻璃碰撞声响。 夜渐深,酒吧人群减少,舞池那头舞曲明明依旧沸腾,却也在这一刻,莫名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周遭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 再出声时,池彻低磁声线极为低哑,带着罕见的破碎感。 “所以呢。” 他没正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