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会被崩开了吧?” “……哦。”俞清昀用手背挨了挨侧脸,慢吞吞走过去,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那倒不至于,就是碰到还是会疼,但已经长好了。” “哦,那应该是我太用劲儿了。”池彻点头,“下次轻点。” ……就已经预约下次了吗。 俞清昀脸还红着,顺口接道:“轻点儿也会疼的。” 池彻定定看了她两秒,而后慢悠悠叹了声,摇头看向窗外:“唉,真是娇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俞清昀忍不住挽唇笑出声,小虎牙浅浅支在上唇边缘。 从落地玻璃的倒影窥得女生剪影,池彻回头,心里有什么地方也莫名跟着荡漾了下。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眼睛似月牙弯弯,小虎牙灵动又可爱。 但她又很少笑,最常见的表情就是眨着双清澈透明的小鹿眼,乖巧又认真地凝着你,似乎你说什么她都信。 “笑什么。”池彻挑了下眉,却也不由得跟着笑了声。 俞清昀屈膝坐在他身旁,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脸,小鹿眼亮晶晶的:“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什么?”池彻顿了顿,笑道,“娇气啊?” “嗯。”俞清昀点头,“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大概是真的如池彻之前所说,今天的她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又或者是接受了几小时前池彻在亭子里的坦诚,她忽然有了极为强烈的倾诉欲。 俞清昀偏头回忆了下,语气诚恳道:“从小到大,所有人对我的评价都是,啊,这小姑娘好像生来就单纯懂事又听话,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老早就没了,妈又没文化,只能打一些零工,吃了上顿没下顿,看起来这么苦的日子,好像也总是乐在其中,比别家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都过得幸福滋润。” 池彻看着她,手支到窗边,“咔嚓”打火机响声,又点燃了一支烟。 静静听着没说话。 窗帘已经拉开了半截,俞清昀盯着窗外隐隐泛起的鱼肚白,说道:“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一点也不知足,也从不觉得乐在其中。我好像只是……” 她垂下眼睫,掩盖住那稍纵即逝的眸色,“很善于隐藏真实的自己。” “有时候我似乎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我总是拥有极为矛盾的两面性。” “小学时班里有小朋友看到了我的资料,嘲笑我没爸爸,还用石头打我,我当时默默受着不说话,但等他们都出去上体育课后,我一个人偷溜回教室,拿走他们当中两人的作业本,扔到最偏远的垃圾桶,然后再佯装没事地回到座位,听着他们惊慌的声音和互相猜疑的争吵。” 池彻哼笑了一声。 俞清昀有些尴尬地咬咬唇:“你也觉得我有点坏吧……” “没有。”池彻耸耸肩,语气轻松,“是觉得你聪明。” 俞清昀怔了两秒,收回视线后才继续道:“后来我长大了点,有邻居可怜我们娘俩儿,上门给我妈说媒,我妈就像长期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海上的浮木一样,欣喜至极地同意了,并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赴约,穿上了最昂贵也是唯一一条花裙子,不管对方是脾气暴躁的鳏夫,还是人人嫌恶的恶棍,亦或是双腿残疾的弱智……可到最后,就算她生一副远近闻名的漂亮皮囊也没用,因为就连弱智也会嫌弃她还带了个小拖油瓶。” “无意间听到媒人和我妈的谈话后,我瑟瑟发抖,害怕自己会被抛弃,于是做出了个非常自私的决定——装作不小心地用剪刀划破了她那条花裙子,自以为如此后,我妈短期内便没再办法去相亲——毕竟她这个人最要面子。结果果然如此,她相亲频次大大减少,她也没因为我损坏她裙子而责怪我,只是会半夜偷偷地在客厅抱着那条残破的裙子抹眼泪,老房子隔音效果差,我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但心里的情绪却只有庆幸。” “再后来,好几年过去,我妈嫁给了我现在的继父。他这个人,懒惰、酗酒、赌博样样都来,是我们生活动荡不安的最大因素,但我妈又软弱至极,眼里只能看到他的优点。有时候他喝醉了出门,我明明知道会危险,却还是不会提醒他。每次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都会升起很阴暗的想法——若是他一出门就天降不测……” …… 清晨寂静。 俞清昀话匣子被打开没能轻易合上,絮絮叨叨地从小时候一路讲到了现在,把整个自己都完完全全剖析开来,展示在池彻面前。 好像在这个深夜到清晨的时间段里,她把自己所有的身心都一并交给了池彻。 而池彻从头到尾也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几声,抽完了一只又一只的香烟,很多俞清昀难以启齿,也觉得丢脸的事情讲出来,他都神情淡然,并不惊讶。 ——就像是……已经听过了一遍一样。 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俞清昀抬了抬眸,外面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朝阳升起,一道白光洒在她眼眸。 她长长呼出口气,偏过头看向池彻。 男生面上也撷取到了一缕微光,浓密睫毛在高挺鼻梁上打下一片阴翳,也微眯着眼睫看向她,一只长腿屈起,唇角闲闲勾着。 倏地有抹难为情的情绪涌上心头,俞清昀摸了摸侧脖颈,讪讪道:“我是不是有点啰嗦啊……” 池彻扯唇笑了声,去摸烟盒时却是空空如也,他遗憾地啧了声,抬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正正好,“啪”的一声掉落进去。 “是有点儿。”池彻说,“但还好,也不是没体验过。” 俞清昀:“?” 她之前有像这样絮叨过? 池彻看着她,又懒洋洋笑出声:“别回忆了。” 他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嘲道,“你这选择性记忆的习惯,记不起来的。” “……” 俞清昀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印象,索性也就没纠结了。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起刚才坦诚布公的那些话,俞清昀忐忑心仍未消,她揣摩着池彻神情,小心翼翼说:“你会不会对我有点失望啊?毕竟好像在别人眼里,我都是好学生来着。” 池彻被她这模样逗笑:“你现在也是好学生啊。俞清昀,你装什么坏啊。” “啊?”俞清昀懵懵地,“但我刚才说了那么多——” 池彻叹口气,一点也不轻柔地揉了把她的头发:“那有什么,人都有卑劣面,这很正常。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做过的更过分的事比你多多了,你听了都怕是要被吓到,所以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 俞清昀怔住。 池彻回视她,视线在她面上游走。 顿了须臾,他才不急不忙地继续道。 “总之阿昀,以后你可以全部发泄出来,想做什么做什么,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