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那团脸颊的手，拿下嘴里叼着的雪梨：“她叫端午吗？为什么啊？”是因为长得像白米粽子吗？ “是小名，她在端午节那天出生的，”陈里把端午歪到一边的脑袋扶正，“大名叫周卷，读万卷书的卷。” 小朋友任由哥哥摆弄，只是拿小拳头攥住了哥哥的T恤领口。 周卷出生的那个下午，她爸拎着一盒给陈珂贤准备的粽子和陈里一起坐在产房外等，紧张得抖腿抖到整张长椅都在震，絮絮叨叨两个钟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吧，你们俩名字挨得近，以后感情一定好，妹妹肯定听哥哥的话。”说完拍拍陈里肩膀，用力过猛，差点把他从长椅上掴下去。陈里把这话记得很牢。 “好听。”林峥捧场，很快又举一反三：“那你就是五月四号出生的，所以小名叫五四，对不对？” 陈里张嘴还没说话——“那还好你和妹妹没生在腊八和国庆，”林峥煞有介事地补充，“不合适，不应当。” 陈里被他气笑：“这么大的梨也堵不上你嘴？” 他用手指戳戳端午的小嘴巴，见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做出吮吸的口型，判断这是该给她喂奶了，于是直起身往四周打量一圈，有些犯难，又把眼神落回林峥身上：“会抱小孩儿吗？” 林峥惊恐地摇头。“那就学，”陈里冷酷无情。 五分钟后，林峥正襟危坐，紧张地抱着一团人型白米粽子观摩“大哥泡奶.avi”。 他两手交叉在端午肚子前，谨慎地把端午圈住，用力多一分怕勒疼了小朋友，少一分怕她栽地上去，两条手臂在半空僵硬地举着。端午又认人，在他怀里扭着要往对面的陈里身上扑，两条肉乎乎的小胳膊胡乱挥舞，“啪啪”地乱给林峥来了两巴掌。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林峥正要放松脊背往后靠，听见“滴答”一声——是小孩儿的口水淌到了地上。 林峥瞳孔地震。 陈里在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温水器和奶粉罐，正坐在他俩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勺一勺地往奶瓶里加奶粉。那头的陈里动作熟练又流畅，摇个矮胖的奶瓶凭空摇出了调鸡尾酒的风度，林峥在这头手忙脚乱地给端午擦口水，一缕刚擦完没过五秒，又滴滴答答地挂下来一条亮晶晶的银丝，擦一次用一张纸，湿掉的纸团在几分钟间占据了三分之一个垃圾桶。 林峥叹为观止。 他痛心疾首道：“太浪费了，我们端午的口水不值钱吗？”说着轻轻托端午的下巴，想把她张着的小嘴合上，“听哥的，要开源节流。” 陈里闻言撩起眼皮笑着看了小家伙一眼，对她逗小狗似的“嘬嘬”两声，意思是“乖一点”。 把瓶底结块的奶粉摇匀了，他就扶着沙发扶手挪到林峥身边，把奶嘴往端午嘴里怼：“开源是有的。一次一百五毫升，两个小时一次吧，”端午配合地用两手抱住奶瓶开始狂嘬，一顿暴风吸入，吮得奶嘴发出“唧唧”的声音，“在月子中心的时候就没有比她能吃的小孩儿了。”陈里用掌心揉乱了她一脑袋的小黄毛。 林峥深信不疑，他都不必知道别的小孩儿每顿吃多少一天吃多少顿，周卷小朋友胖成四截的肉胳膊已经很有证明力。 和陈里一起度过的这个上午和林峥预想的全然不同，这种新鲜感和刺激感在林峥看着陈里左手抱小孩儿右手拿笔地坐在自己身边算题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陈里一道圆锥曲线题算到一半，轻拧着眉毛在草稿纸上记步骤，还要过十几秒就抬手摇摇端午的奶瓶，把吃奶吃到一半睡过去的妹妹摇醒，叫她接着吃。 林峥已然融入得十分良好：陈里摇奶瓶，他来擦嘴；陈里给端午拍奶嗝，他去把消毒奶瓶；陈里抱小孩的姿势换完了一轮，林峥就自告奋勇地把端午接到自己怀里继续哄睡。林峥本来在路上都想好了要和陈里交换哪些游戏的账号、开几局游戏，这时候却只顾着看崽，连手机也懒得掏出来了。他戳戳怀里小孩儿的鼻子，嗅嗅自己的指尖，心想：所以不是陈里喷了宝宝香水，是端午在陈里身上留下了气味。 这味道在周卷身上是奶味，在陈里身上就是宝宝味，以此类推，在林峥身上就是—— “陈里味儿，”林峥推远江开探过来的脑袋，坐到座位上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离远点离远点，热死了。” 江开耳背，“什么梨？” “冰糖雪梨，刚看见三楼售货机补货了，快去买两瓶，我请，”林峥在心里吐槽陈里难搞，非不让背非要扶，爬四层教学楼折腾得俩人都一身汗：“要冰的啊。” 第11章 十一 上 ======================== 结果这天中午两个人说好的放学一起回家还是没有实现，陈里下午的课上到一半、给林峥弹了条语音就溜了，留林峥一个人放学后被刘荣明提着耳朵拎到办公室一通批，还被塞了个榔头和几块板子、被勒令安装好周末课题实验要用的器材。 林峥只好蹲在客厅任劳任怨地组装了一晚上的木板，举着锤子敲完几下就要重新把闻声赶来凑热闹的毛毛推开。忙活到半夜，饿得满屋子乱转也不敢点外卖，怕毛毛闻到气味又精神得一晚上不肯睡，最后被折磨得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 翌日清早，林峥本以为陈里瘸了个腿不会下来晨练了，却在回家必经的歪脖子樟树下看见了他。还挺身残志坚呢，林峥向他挥挥手，“早啊！” 毛毛老远就就看见了小主人，兴奋得汪汪大叫，远远地离陈里坐着的长椅还有五十米远就开始爆冲，林峥拉也拉不住，被带着也往陈里身上扑。 林峥连忙大喊：“卧槽，你小心！” 陈里闻声倏地往后挪，受了伤的腿直接往长椅上踩，警惕地看向林峥越来越近的脸—— 好在林峥关键时刻拽住了扶手，总算险而又险地避开他，连滚带爬摔坐在长椅另一头，惊魂未定道：“好险，还好我反应快。” “……”陈里若无其事地收回准备把林峥一脚蹬开的左腿：“不能惯着她这么往前冲，你会很容易受伤的。” 他说着弯腰前倾，揉揉毛毛不住往他身上蹭的脑袋：“怎么不听这个哥哥的话？我之前不是也教过你不能爆冲吗？” 金毛顶着一张温温柔柔的狗脸装傻，呵哧呵哧地流口水，也不知明不明白自己在挨骂，仍高高兴兴地回了几声“呜汪”，尾巴甩得欢快极了。 林峥喘着粗气，小臂拄在两条分开的大腿上，带着汗意的胳膊蹭过陈里的，一下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 他于是探究地去看对方的脸——陈里的面颊仍然白白净净，脸色却不太好，颧骨上方的皮肤好像是浮着一圈红晕，嘴唇也比平时苍白、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