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听了这话,眨了眨眼。 他方才在等待期间,就已经把江作尘在屋子里可能会做的事情想象了一遍。他猜测,江作尘可能是身体不适,也可能是处理私事,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思念牧青黎——毕竟今天是牧青黎的忌日。 他也知道,江作尘不会对他说实话,但万万没想到,江作尘会跟他说“长大了就告诉你”。 什么意思?是他现在还不够资格? 还是说,江作尘喜欢牧青黎的原因,是因为牧青黎比他更加成熟? 那等他长大了,江作尘是不是就会喜欢他了! 可他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放在普通人类里,都可以给别人当爷爷了! “师尊!我已经长大了!”牧雪不服气地说着,面颊微微鼓起,这让他的话难以让人信服。 “还早。”江作尘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笑意,伸手轻拍牧雪的头顶,又轻抚着说道:“既然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 牧雪不知如何反驳,却也只能瞪大着眼睛,任凭江作尘摸着头。 他自然清楚自己远不及画中人成熟,可得到江作尘这样的评价,他还是有些失望。 牧雪在江作尘的目送中离开。 可他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去找江作尘的真正目的,不由得惊呼一声。 “啊!成雪剑的事情!我忘记问师尊了!”牧雪怔愣原地,恍惚地将成雪剑召出,却发现剑上早已没了方才的热度。他茫然地将剑收回,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放弃了思考。 “罢了……既然已经恢复正常,说明并无大碍。” 牧雪看向漫夜星空,有些怔愣。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一件事情都没能弄个明白,实在是失败。 可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藏书阁去过了、二师兄也问了,就差问江作尘本人了,他又不敢。 还有谁能够解答他的疑惑? “不如明天去问问楚芳菲吧……她懂得比我多多了。正好也问问她,师尊为什么要等我长大才告诉我……” 牧雪这样想着,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翌日一早,牧雪便出了门去。 他有些无精打采,没走两步就打了个哈欠。 昨夜他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师尊和大师兄的问题,怎么也睡不着。还没等他将脑子里的念头抛出去,天就已经亮了。广承镇一行本就让人疲惫,结果回来也没能好好休息,这让牧雪很是无奈。 牧雪甩了甩头,用手拍了拍面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召出成雪剑,御剑离开凌寒峰,向着松月峰而去。 牧雪来到松月峰的小亭里。 他选这里,是因为这里少有人迹十分安静,也是他和楚芳菲来过的地方。 牧雪掏出楚芳菲的传讯符,正打算传讯给她,却感觉到周围有人靠近。他抬头四下看去,竟是瞧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手持折扇、嘴角含笑,竟是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 牧雪连忙收起传讯符,向那人恭敬一揖,唤道:“宗主。” 应律晃着扇子,丝毫没有摆出身为一宗之主的架势,他摇了摇头说道:“诶,牧师侄不必多礼。师侄来松月峰,是要找芳菲吗?” “是的,我正打算与楚芳菲联系呢。” “不错,你们两个一静一动,能相互照应,倒也是件好事。” 应律面露和蔼微笑。走进了亭中,竟无离开的意思。 牧雪歪了歪头,正疑惑应律为何要与自己搭话,就听应律轻声一笑、接着说道:“牧师侄近日可是在为何事忧愁?” 牧雪一愣,疑惑地看向应律,恍惚问道:“宗主为何这样问?” 应律神秘兮兮地以扇遮唇,又道:“这是我夜观天象得出的结论。” 牧雪怔愣在原地,他的确因为牧青黎和江作尘的事情而发愁,可宗主又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难道宗主已经知道了一切? 牧雪突然有些紧张,他连忙解释道:“多谢宗主关心,弟子并没有……” “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应律忽地打断了牧雪的话语,微眯起眼,含笑望来。那双深邃笑眼中,仿佛蕴含着能将人席卷而入的风暴。 不知为何,应律分明未释放威压,牧雪却感觉双腿发软,好似被人压住了后背,连呼吸都困难。 他后退半步看向应律,眼中满是不解,却还是乖顺地低下头去。冷汗自牧雪的额头上滑落,滴落在地。 这是与江作尘截然不同的压迫感,并非凭靠武力与灵力让人畏惧,而是从精神和心理上让人恐慌。 怪不得应律虽在修为境界上不及江作尘,却能稳坐宗主一位,将宗门上下治理得妥当。 “宗主……”牧雪不解应律为何说出此言,他攥紧了衣袖,本能地感到恐惧。 “牧师侄,这世间万物,皆应顺应自然,无须追究其根源。”应律缓缓说着,伸出手来轻拍牧雪肩头,语重心长又道:“不如专注于眼前,珍惜当下。” 牧雪这才回过神来,理解了其话中含义。 宗主希望他不要去追查牧青黎的事情。 牧雪瞪大了眼睛,诧异于宗主真的知晓了自己的心思,也疑惑于宗主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难道宗主知道牧青黎的死因?也知道牧青黎和江作尘的关系? 即便如此,又为何要阻拦自己? 应律呵呵一笑,又拍了拍牧雪肩膀,收回手负于身后,笑眼中蕴含的危险也渐渐消失。 “不追究太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江作尘,都是一件好事。”应律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亭子。忽地,他又回过头,面带和蔼笑意留下一句:“好了,我再待下去,江师弟就要找来了。” 说罢,应律便慢步离开,丝毫不见方才的威慑力。 牧雪猛地一颤,也终于从那般恐惧中回过神来,后退数步,扶着一旁的座椅坐下,大口喘息着。他眼中的惊恐还未消散,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他打算默念经文调息之时,一股灵力出现在他的四周。那股灵力清澈又深厚,带着草木的清香,竟是迅速地替牧雪梳理好了经脉,甚至带走了他昨日通宵未睡的疲惫。 牧雪惊讶地抬起头去,周围早已没有了应律的身影,可那股灵力,分明就是出自应律之手。 宗主如此阻挠自己,甚至出言恐吓。 话本中的反派也常常会做出这样的事。 牧雪差一点就把两者联系在一起了。 可那股灵力十分温和,并未带有恶意,这才让牧雪否定了那离谱的猜测。 但宗主不想让他知晓真相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其中的疑点还有许多。 牧雪此刻也没了去寻楚芳菲的心思,便抚着座椅站起身,迷迷糊糊地走出了亭子。 他一边想着应律话中的含义,一边踏上了回凌寒峰的路。 他脑中乱作一团,便没有御剑,而是一步一步地缓缓走着,试图缓解心情。 松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