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吹乱的头发往耳后捋去。 晏斯时则在想先前夏漓情绪爆发时说的那番话,那不像是在说闻疏白,也不像是在说这次的事。 “……你那时候找过我?”晏斯时出声。 夏漓脚步稍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他会问,“……当然。王琛和陶诗悦都找过你。我以为,那时候我们至少算是朋友的。即便我不是,王琛也是。但是你……你好像对在明中的一切都毫不留恋。” “不是。” 夏漓察觉到晏斯时停了下来,顿步,转过身去。 晏斯时没有提鞋的那只手抄在长裤口袋里,他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目光。 夏漓不说话,就站在原地。 她在等,等那扇门究竟会不会打开。 夜色里,晏斯时略显苍白的脸,有种孤肃的静默。 终于,他说道:“离校,到去波士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我的记忆很模糊。直到现在也很难回想起来具体的事。你或许不信,我不记得我具体是怎么离开楚城的。” 夏漓微怔。 “……抱歉。本科我除了上课就是在睡觉。药物让我很不清醒,也无力维持生存之外的其他事情。” “……什么药?” “助眠的,还有,抗抑郁的。”他声音很平静。 夏漓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般的想起,白天闻疏白去找她,提到了“心理医生”。 “……那现在?” “读研的时候已经停药。现在可以正常生活,偶尔做心理咨询。” 当然,最近变得频繁。 孟医生的医案上,最近的记录,都是:“她”。 他不提她的名字,只说“她”。 她让他一点一点想起了很多高中的事;和她在一起,才觉得社交不算无聊,尚有意义;她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已然回到正轨,因为他产生了对亲密关系的渴望。 她很温柔,但其实柔中带刺;她也很漂亮,眼睛尤其。 她好像是他与世界的一根纽带,通过她,他可以拥抱世界上的更多,虽然他依然觉得大多数事情都很无聊。 和她分离片刻就觉得焦虑,渴望长时间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只看着她睡觉。 她好像一直很缺觉,这正合他的心意。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样的节奏才算合适,这样早地就送玫瑰,是否唐突。可又觉得别的花与她不相称——他对她没有玫瑰之外的心情。 他不怕坦诚,他对她有性的冲动。但从未主动地幻想过她,因为害怕亵渎。 但他还是搞砸了,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他越界,也或许她看出来,他内心世界还是一片没有重建完成的废墟。 每次偶遇时的若无其事总让他不得其法,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心里是一片沸腾的名为嫉妒的硫酸池。 他不想看见她身旁再出现其他男人。 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忍耐。 夏漓起初的震惊都变成深深的自责,“……抱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 晏斯时低声道:“你别道歉。这跟你没关系。” “我什么都没帮到你……我还冲你发火。” “不是。你今天过来找我,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其实不太信,但电话开机的一瞬间,恰好就接到她的电话,未免太像是一种宿命。 夏漓有片刻失语,因为晏斯时此刻看她的目光,就像夜色中的海,一种缄默的深邃,在她心里掀起隐隐而不绝的潮声。 “真的吗?” “真的。” 夏漓往前走了一步,看向他的眼睛,“那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先跟朋友打声招呼。我担心你,闻疏白也担心你,还有你外公外婆……如果我们对你不是可有可无。” “好。” “那拉个钩?” 她伸出手。 他轻笑了一声,大抵觉得是小孩子的幼稚把戏,但还是伸出手来,勾了勾她的小指,再印上大拇指。 夏漓转身,他们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那阿翠超市就出现在视野中。 夏漓望了望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树,想到什么,说:“你等我一下。” 她朝着超市一路小跑而去。 晏斯时不明所以,加快了脚步跟上前去。 他看着她进了超市,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阿永跑到了后面的货架,随后她也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夏漓跟阿永走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根红布条。 晏斯时一时怔然。 夏漓摸了摸阿永的头,“以后你们开展这个业务赚钱,一条收20块。” “我爸不让。” “那你偷偷的,赚的零花钱都自己花。” 阿永“嘿嘿”笑。 夏漓这时候抬头看向他,说:“你过来帮一下忙?” 三人朝那棵大榕树走去。 到了树下,晏斯时放了她鞋,接过她递来的布条——像是从什么红色横幅上剪下来的一段,剪得不甚整齐。 布条上拿黑色记号笔写着: 愿晏斯时永远记得归处。 他看着这行字,没有说话。 心里想道,你就是我的归处。 阿永催促:“快挂起来!” 夏漓说:“挂高点。” 晏斯时踮脚,捉了范围内最高的一根树枝,将那红布条绕了一圈,打个结,系紧。 海风吹过来,那红布条随之招摆。 晏斯时想到那年古柏苍翠,香灰弥散,她被冬日的寒风吹得鼻尖泛一点红,眼里亮晶晶地映着被他挂在高处的布条。 那上面是她的祈愿,愿所愿得偿。 他低头看向夏漓,她跟阿永都正望着那布条,似是很满意。 晏斯时抬手摸摸阿永的脑袋,“你快回去吧,我跟姐姐要单独说两句话。” 阿永嘿嘿一笑,摆摆手就走了,“你们下回再来玩啊!” 一时寂静。 晏斯时看着夏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