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态度越发强硬,近乎反常地坚持:“吃完再走!书包放下来!” 时涵几乎是被眼神挟持着放下书包,再一路挟持着走到餐厅。 真的想发脾气了,杜山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他把书包扔进餐桌椅,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满脸闷闷不乐。 长形餐桌上方堆积起一片乌黑的阴云,随时要打雷下暴雨。 保姆端着最后的甜点过来,望见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犹豫。 杜山阑冷冷命令:“放我旁边,把他东西也拿过来。” 保姆只敢照做。 面前的早餐被挪走,时涵满脸不可理喻,“杜先生,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杜山阑冷眼指向旁边的座位,“坐这里吃。” 时涵赌气不再说话,两边脸颊微微鼓起。 可能实在看不下去,保姆阿姨走到身旁,低声劝慰:“小少爷,别闹脾气了,快坐过去吃吧。” 时涵强忍住拍桌子走人的冲动,冷冷笑道:“知道了,是我闹脾气!” 保姆瞬间脸色发青,“抱歉小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山阑放下银色的刀叉,摆手示意她走,“要坐那里也行,不过我问你,我们的关系是什么?” 时涵冷冷微笑,“你是我未来的老板,我的价值是替你赚钱。” “既然我是老板,你对老板就是这个态度?” 头顶上方的雷暴雨,炸开似地下来。 半晌,时涵冷笑着点头,“好,行,我的错。” 人还是坐到了杜山阑旁边,闷头对付餐盘里牛排,刀叉在盘底刮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激烈抗议某老板的霸道行径。 杜山阑冷眼盯过去,“你的礼仪呢?” 时涵头也不抬,“不知道,没学过。” 杜山阑明白,这孩子已经没法沟通了。 他把时涵手里的刀叉抢过来,一言不发地切好牛排,然后把刀叉放回去,冷声道:“吃吧。” 时涵当即一顿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砸过去:“杜先生,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又搞不清楚我们的关系?” 杜山阑低头开始吃饭。 食不言。 得不到理睬,时涵忿忿端起盛了绿色果汁的玻璃杯,猛灌。 本意是给自己消消火,没想到一大口进嘴里,苦胆汁一样的口味。 “噗——”他急促地弯腰,通通吐进垃圾桶。 杜山阑忍不住地皱眉,把手边的纸巾盒推过去,“那是新鲜的苦瓜汁。” 时涵抬起与苦瓜无二的脸,由衷褒扬:“杜先生,你的口味,真的和凡人不一样。” 杜山阑无力与他争辩,扭头吩咐保姆:“下次他的那杯,记得加糖。” 时涵满脑子都是,居然下次还想让他喝这东西? 一顿早饭,吃得索然无味。 两人并排坐着,一个把杯子放到右手边,一个把杯子放到左手边,两只杯子离得很近。 时涵心不在焉,人快趴去盘子里,反观杜山阑,坐姿端正,动作标准,像位正在执行吃饭任务的军官。 他把切割均匀的牛排送进口中,放下银色餐叉,端起“人间清醒”口味的苦瓜汁,仰头慢饮。 时涵缓缓张开嘴,“杜先生——” 饮料沿食管流动,仰起的脖颈呈现清晰的吞咽动作,下颏到喉结,喉结到锁骨,冷峻线条缓慢伏动。 直到喝完了那一口,杜山阑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凉薄唇边没有沾到任何食物的痕迹。 “什么事?”他沉冷地问。 时涵为难地摇头,“没事,好喝你就多喝点。” 杜山阑不由得皱眉,“到底什么事?” 时涵更加为难,食指在空气中戳了戳,“你,刚刚喝的,是我喝过的那杯。” 杜山阑恍然发现,拿错杯子了。 只是拿错杯子,他无所谓道:“反正你也不会喝了。” 虽然但是,时涵咬红了下嘴皮,“嗯,没事,间接接吻而已,我也没当回事,虽然是初吻……” 杜山阑浑身僵硬。 脑海里率先想到不是间接,是昨晚那场忘情的失控。 初吻?卑鄙隐瞒的记忆对他发动死亡攻击。 他在公主熟睡时,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然后越下高塔,扬长而去,公主浑然不觉,天真以为初贞还在。 杜山阑不断握紧手心的玻璃杯,罪恶感成指数增长,却让他愈发坚定,绝对不能让时涵知道昨晚的事。 捂死,只能捂死,绝口不提,带进棺材。 他不太自然地咳嗽,“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补偿你。” 时涵意外顿住:“补偿?” “嗯,之前答应过你,给你挑一样生日礼物,这句话现在也有效,想要什么都可以提,除了做情人。” 然而,时涵只是淡淡地笑,“杜先生,别补偿我,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而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那笑很淡,是一颗生于玫瑰幼茎的软刺,将玫瑰远离,将痛苦扎进心里。 杜山阑端起那杯苦味浓郁的饮料,苦苦咽下。 吃完早餐,时涵提起背包,准备告别。 反复握紧双手,杜山阑还是站起来,只是气势与语气再不见之前的强横。 他一路跟到玄关,沉声说:“我送你回去。” 时涵的脾气消了,理智重新回归,他礼貌地微笑:“不用了,这会儿楼下人多,被人看见容易误会,毕竟,搞不清楚我们关系的人,还有很多。” 杜山阑双眼微睁。 时涵从他身侧经过,不带留恋地拉拢了门。 咔嗒轻响,叩进心房。 作者有话说: 感谢 Dreak 投喂的鱼粮x1~ 第20章 小孩子脾气 站在高耸的公寓楼底下,时涵抬头望向最顶层,嘴里暗骂了句“浑蛋”。 他走到公寓门口的自动贩售机,扫码,支付,弯腰取出一包香烟。 橘子味爆珠,曾经被杜山阑丢掉半包。 刚撕开香烟盒子的封条,不远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一抬头,居然是林琪。 时涵手一抖,透明的塑料封条惊慌地掉入风里飞走。 几乎下意识,他把烟盒藏到身后,然后在三秒后反应过来:有什么好藏的? 杜山阑神经质,莫名其妙不许他抽烟,现在闹崩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将手收回来,自然地微笑:“林特助,这么早。” 林琪将一连串小动作分毫不差地看进眼里,不是很理解地皱了眉头,“早,时涵少爷,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时涵拎开烟盒的纸盖,晃出一支,娴熟地递到林琪面前。 林琪顿了顿,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时涵便将那支香烟含到自己嘴里,眼神指向林琪手里的两沓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