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允紧紧盯住谢祁。 他出现在半山腰,是绕了别的路,正好避开了谢祁留在狭道口驻守的人。可即便如此,谢祁此举,还是大胆。此次是幸运,山腰上只有一个他,恰恰好躲过了此劫。可若是山腰上还有别的百姓,届时又要如何? 江怀允实难苟同,他别开视线,冷冷蹦出两个字:“疯子。” 谢祁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忽然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谢祁觑他一眼,没再开口,抬步去开门。 老伯端着托盘进来,笑呵呵道:“谢小公子醒啦?你兄长说你许久未进食,老婆子做了清粥,你先用些填填肚子——” 老人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江怀允却敏锐地揪出其中两个闻所未闻的词语。 谢小公子。 兄长。 老伯是在和他说话? 江怀允罕见地露出些许错愕的表情,似是直觉一般,越过端着托盘走近的老伯,精准无误地将视线锁在门边站定的谢祁身上。 【?作者有话说】 一觉醒来惊闻改姓,谢祁危! * 没有想到叭,我今天还有更新。 第39章 兄弟 谢祁似有所察,却没多少心虚,反而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轻轻勾了下唇角。 这反应便是认了此事与他有关。 江怀允定睛看了谢祁片刻,淡淡移开视线,没多做声。他抬手接过老伯递来的白粥,轻声道:“多谢老伯。” 老伯摆了摆手:“嗐,举手之劳,客气什么。小公子还是好好养病,省得你兄长担心。” 说到这里,老伯感叹一声,唏嘘道:“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倒也是真好,你兄长昨天背着你走了老远的路,本该好生歇歇的,却生怕你夜里有不适,一宿没睡,一定要亲自守着才安心。你们读书人有个词是怎么说来着,手、脚——” 老人家一时想不出来,为难地皱起眉头。 谢祁在一旁提醒:“手足情深。” “对,就是手足情深!”老伯双掌一合,恍然大笑。 听闻此言,江怀允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稍纵即逝。他喝粥的动作停了停,抬眸觑了眼从容走来的谢祁。 老伯没多逗留,送完白粥就离开了。 白粥熬得软烂,虽然口味寡淡,入腹却十分温和,并不刺激。江怀允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喝着,并不着急。 谢祁支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醒来的江怀允仍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周身的冷漠气质并未因为伤病生出的憔悴而有所减损,看上去与往常别无二致。 但没有来由的,谢祁再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原先从中觉出的不近人情之感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反而觉得,这种模样的江怀允才是江怀允。 面上疏离淡漠,看着好像高不可攀、和任何人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感,可只有谢祁自己知道,这样一抔冰雪下,有着一颗谁也没有的赤子之心。 他曾经恶意地想象过,如果撕开江怀允冷漠的伪装,会看到什么让人快意的模样。 可如今他知道,江怀允就是江怀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险境梏于身而坦荡从容,从来都有底线,有温度。 可惜的是,世人都只能看到他的冷漠,却鲜少能窥到他藏于高山冷雪中的赤诚。 所幸,他非世人。 许是谢祁的目光太不加掩饰,江怀允不适地蹙了下眉,抬眼望过去。 谢祁不避不让,明知故问道:“可是白粥不合胃口?” “不是。”江怀允言简意赅,复又垂眼,慢慢将余下的白粥用了个干净。 居然没有兴师问罪? 谢祁扬了扬眉,伸手接过空碗,声音含笑,主动问:“我自作主张以兄弟相称,摄政王不怪罪?” 江怀允声音淡淡:“本王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他方才讶异,盖因老伯语出突然,他一时震惊于自己忽然改了名姓身份罢了。 谢祁此番举动也称不上自作主张。 他们二人出门在外,以兄弟相称,是最合常理、也是最能避免不必要麻烦的选择。 如若是他醒着,也会如此。 江怀允对上谢祁的视线,惜字如金道:“多谢。” 谢祁尾音微扬,故作不解:“摄政王何出此谢?” 这话委实有些明知故问。江怀允原是懒得同他多费口舌,可思虑片刻,还是回道:“谢你救命看顾之举。” “摄政王出手相助在先,本王此举不过是投桃报李,当不得一谢。” 江怀允别开视线,将堆在腰间的被衾往上扯了扯,声音淡道:“一码归一码。” 谢祁怔了下,忽而一笑:“摄政王既然要谢,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江怀允:“何事。” 谢祁曼声道:“你我二人如今兄弟相称,王爷来王爷去的,即便是在私下里,也容易暴露身份。所以我思忖着,咱们不若换个称呼。” 江怀允淡道:“你想换什么。” 谢祁笑意渐深,温和道:“我虚长摄政王两岁,又是兄弟身份,摄政王自然要唤我一声‘兄长’。” 江怀允无可无不可,垂着眼“嗯”了声。 “若叫‘阿弟’,似是显得生分……”谢祁沉吟片刻,将目光定在他身上,尔雅一笑,“为免生分,那我便叫摄政王一声‘阿允’,如此可好?” 江怀允:“……”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加油我都看到啦,这两天太忙,导致接收“加油”的设备出现故障所以这章有点短短,下章会长回来的! 爱你们,晚安~ 第40章 赶考 因为伤势未愈,江怀允到底是精神不济,撑了会儿便觉得昏昏欲睡。左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也着实没有计较的必要。 江怀允将被衾往上拉了拉,阖目道:“随你。” 谢祁眼带笑意,温和道:“阿允,好梦。” 江怀允面朝里,没什么反应。 * 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再醒来的时候将近正午。屋里没有旁人,江怀允自己撑着手臂坐起来,发现门窗紧紧关着。即便如此,还是有劈劈啪啪的声音从缝隙中挤进来。 江怀允从床榻上起来,披好衣裳,慢慢挪步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 大雨已歇,外头晴空朗照,明亮澄净。耀眼的光线打在眼皮上,有些沉重,江怀允眯了下眼,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后,才睁开眼望向外面。 厨房顶上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随风散在半空中。不远处,谢祁衣袖卷起,露出小半截手臂,正挥舞着斧头,熟练地劈着柴。他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看上去是劈柴的一把好手。 江怀允:“……” 江怀允面无表情地想着,若是盛京中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