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都用了狠劲,风声鹤唳,剑尖点雪,衣袂猎猎作响 对方慢条斯理地化解他的一招一式,故作伤心道:“故人重逢,同门见晤,清规真舍得狠下杀手。” 祝知宜知剑花狠厉,语气却冷静,提醒他:“钟延,早在四年前你便不是祝门之人了。” 钟延的面具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缝,带笑的眼变得阴鸷,跃身而起,招招回还,字字诘问:“是你不肯原谅我!你从来不会站在我这一边,”他有些痴地喃道,“以前不会,现在还是不会!” 祝知宜义正言辞:“对!不会!你策反谋逆,勾结外敌,不忠不义,我永远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钟延仿佛听闻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不忠不义?” “是,我狼心狗肺,你看不起我,策昭最有情有义了。” “那他呢?”钟延的长空剑尖忽然直指梁徽命门,笑容嘲讽,狠狠刺下去,“这个半吊子狗皇帝呢?!” “祝知宜,你别忘了是姓梁的害你祖父身败名裂命丧黄泉,害你仕途无望被圈成禁脔,怎么?当上君后就把这一切屈辱都忘了?享了荣华就要给姓梁的狗皇帝卖命?你怎能甘做姓梁的狗卒,你口口声声坚守的道义、清正也不过是不值一钱的欺世盗名。” 祝知宜飞身重重挡下他袭向梁徽的剑:“大胆!!!竟敢刺杀天子!” 祝知宜极其讨厌别人用剑指着梁徽,面色极冷:“别为你的大逆不道狼子野心找借口!你现在回头,劝福王投诚还有机会。” “机会?你跟我说机会?!你和你那位好祖父给过我机会么?”人人都说祝门长孙高洁心慈,是玉观音,是活菩萨,可分明那人的心是最硬的,说一不二。 钟延的目光带上了怨恨,“福王绝不会投诚,你死了这条心吧。” 祝知宜已无话可说:“那便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钟延笑得玩味:“我的好师兄,我的本事还是你手把手教的,还记得吗?道莲剑籍是你一招一式亲自带我练下来的,是你陪着我熬夜过的第九重,如今我已修成大满不环金身,师兄是不是后悔得紧?” 祝知宜为他祝门有人助纣为虐感到羞愧,肃声喝斥:“是啊,后悔,我不该养虎为患,你也别再叫我师兄。” 对方内力深厚到令他惊异,剑莲仙道讲究循序渐进,短短几年能练到这样只能是参练了旁门邪术。 “后悔也晚了!” “别跟他废话!”梁徽面色冷峻如阎宫煞神,唇角抿得极紧,手腕翻转刺出缭乱剑花,闪身介入祝知宜与钟延之间,招招致命。 就是这个福王尊为座上宾的军师幕僚为了打仗不择手段,出了一众阴狠残忍的计谋,战地百姓受难无数。 战时不杀来使是千百年来的惯例,可福王在他的怂恿下斩杀了大梁的两位使者,还把他们的人皮剥下来挂在城门,对待战俘的手段也极其凶残歹毒。 梁军上下对其恨之入骨。 钟延也狠极梁徽,痛下杀手,一时间两人都负了伤,血将涯边一大片雪地都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钟延道莲九重内力深厚,梁徽又重伤未愈,对比悬殊,完全是负隅抵抗, 祝知宜心知此刻即便是自己和梁徽合力都未必有完全胜算,两边的随从都只剩下些残兵,不宜恋战,钟延却紧咬不放,好似下了决心要把梁徽逼死在这皑皑荒原。 两方鏖战,忽然间,两旁高耸雪山沙沙作响,祝知宜耳尖动,一把扯住梁徽,喝令:“快走!” 是暴风雪! 钟延久居此地自然也知道雪崩滑坡的威力,不再恋战,跃身上马疾飞出这片白色荒野。 策马飞奔数十里,逃出生天后他匆匆回头,遥遥风雪中,祝知宜揽着被他重伤的梁徽,笔直清俊的背影与他背道而驰。 钟延心里一痛,那身影竟与数年前他被赶出祝门时渐渐重合,焚心灼肺的妒和恨袭来。 他最恨祝知宜的背影,他也痛恨祝知宜的刚正与决绝,如果不能原谅他,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好。 又或许,那些好都是对方随手给出去的,这个人根没有放在心上。 钟延本是家道中落的寒门子弟,曾投拜在先太傅门下,与祝知宜、策昭同窗。 祝知宜知钟延家境贫寒,便让太傅免了他的束脩,一众世家公子里只有祝知宜和策昭待他一视同仁。 祝门长孙人虽不热络,还有些古板,但有问必答,心慈仁厚,还教他习字,从无丝毫不耐与轻蔑。 策昭性情开朗豪爽,三人也有过一段鲜衣怒马的好时光。 但他终究不是京城里的贵公子,祝知宜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天潢贵胄、人中龙凤。 钟延卑如蝼蚁,每每祝门诗会、筹宴,他都如坐针毡,旁人眼中无意流露的轻蔑和不屑像烈火焚灼着他年轻躁动的心,他拼了命都想高中皇榜。 但越急功近利越越事与愿违,奎试、会试连连失利。 祝知宜劝慰:“欲速则不达,放平心态。” 钟延问:“清规,你会看不起我吗?” 祝知宜放下书,奇怪地看他:“不会,这有什么?君子淡泊弘毅,心志不息,下次再考便是了。” 但钟延不想做君子,他只想做一跃龙门的天之骄子。 第62章 过往 他贫苦怕了,他也想高坐明台万人敬仰,他也想让家中年近古稀的祖父不再省吃俭用供他求学,他也想同祝知宜马踏春风赏花作诗,他也想送祝知宜奇珍异宝名贵笔墨… 先帝时期科举腐败纲纪混乱,朝野卖官鬻爵之风盛行,富家名门子弟都私下贿赂考官,许多官职甚至是明码标价的。 钟延买通考官在考试中做手脚被举报后,当即栽赃给同考场的策昭,考官收了钟延的钱财自己也心虚得紧,便帮他祸水东引。 策昭含冤入狱,祝知宜却无意在钟延的学舍发现大额的典契以及同条子的书信。 祝知宜大怒,冷静下来,要他向官府坦白:“钟延,从前给你的古书墨珍籍并不完全是我赠的,策昭怕你多想才让我以祖父或祝门的名义奖励同门,还有中秋的月饼,也是他特意从家乡带来给你的……我只当你一时想岔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陪你去官府。” 钟延沉默了许久,眼眶通红道:“我不能去,策昭有退路,我从来都没有退路。” 祝知宜惊异地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师弟:“那这就是你陷害同门的理由?” 钟延极害怕他这种眼神,慌道:“清规,你别这样看我,你再帮我一次……你会帮我的……对吧,就像以前一样。” 祝知宜坚定拒绝了,最后一次问:“我不会包庇你,你去不去?” 钟延闭了闭眼,语气已经冷静下来:“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