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后郑重承诺道。 “玉亲王,你还没说清楚,你为何不肯同意派兵出征呢!”卫秋鹤催问道。 裴玉闻言,手指轻轻在扶手上点了点,神色淡淡地看着卫秋鹤:“想必卫大人没有将这本账册看清?” 卫秋鹤语塞,他一介武夫,勉强认得几个字罢了,方才那账册那么厚重一本,他又不过是简单地翻看几页,怎么可能将里头的内容全部看完? 恐怕就连云承昭也没能将账册的内容全部都看完吧! “那里头记得清清楚楚,咱们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陈大人,可是江南布政使未出五服的侄子。虽然这两家来往得少,但陈定邦入朝致仕,布政使大人可是出了不少力。”裴玉捏了捏眉心,“他能在伪朝保全自身,又在陛下登基之后被人举荐坐上尚书之位,想来那边也没少提点。”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 “而且,我已经让锦衣卫调查清楚了,江南叛军便是江南布政使在暗中操控的。刚才在朝堂之上,陈定邦一力主张和谈和劝降,想来只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而今国库空虚,江南却银米充足。陛下和几位大人不细想想,若无人里应外合,为何一支灾民和山匪组成的乌合之众竟然能连连攻下几座军事重镇?” 听了裴玉的话,卫秋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您的意思是,江南布政使早有不臣之心?” 裴玉冷笑一声:“此前先帝想要着手清理朝禄蠹,暗中派我和萧大人去江南查案,那些人就敢派出刺客刺杀我们。他们连天子使臣都不放在眼里,胆敢与外族私运盐铁,谋求利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的吗?想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清查下去怕是十族的脑袋都不够砍,横下心来反了也不是不可能。” 萧玄策也跟着点头:“这些人委实胆大包天。” 卫秋鹤似乎是有些明白裴玉的意思了:“玉亲王您是打算……” 裴玉缓缓点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云承昭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一心信仰裴玉的时候。 “陛下可表面上同意派人前去招安劝降,派去的人需要一定的身份地位,才有足够的说服力。同时,您也要在暗中再安排两支队伍悄悄跟在后面,伺机而动。”裴玉轻声道,“届时,一举拿下叛贼,也可将朝廷的蛀虫尽数清理。唯有此举,才能使天下大安,国祚延绵。” “善!”云承昭抚掌道,“就依皇兄之言。只是这前去招安的人选么……” 裴玉瞟了他一眼:“如今皇室之中,独有忠亲王与我两位亲王,陛下可派我们前往。同时由萧将军和卫尚书暗中率兵,静待时机。” 云承昭看了萧玄策一眼,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皇兄你竟会举荐萧将军,哈哈,看来你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外面传得那样不睦。” 裴玉冷淡道:“私事与国事我还是分得清的,虽然师父已经回旃台山去,但他老人家老当益壮,若是得知我因私废公,想来也不会轻饶了我。” 言下之意,不过是怕岑帝师又回头来插手兄弟俩之间的私务罢了。 云承昭倒是也听说过岑帝师为了让这两个师兄弟亲睦,强迫萧玄策亲自去伺候病中的裴玉,据他安排的探子回报,这两人天天在府里争执吵闹,动辄摔瓶砸盆,好不热闹。 就在萧玄策近身伺候裴玉那段时间,裴府上的锅碗瓢盆都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的。 “裴大人此计虽好,只是军费一项尚未妥善解决。若是大动干戈征收税银,只怕也会引起陈定邦等人的注意。”卫秋鹤一力主战,现在得知裴玉之前的主和不过是演戏,便又把自己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抛了出去。 裴玉翻了个白眼,卫秋鹤这厮虽然被称为狼将,但是行事却像是油滑的老狐狸,若旁人轻信了他那张看上去忠厚老实的面孔,早晚会被他算计了去。 好在对于军饷粮草,裴玉也已经有了筹谋。 他道:“此前京中大乱,卫大人已经将我家中资产财物尽数兑为银两,共有白银两百万,黄金五千两,我可尽数交出,暂作军饷。还有锦衣卫旗下产业,如今账面上还留有七十万两,也可暂时挪用出来。当初皇宫投毒一案,不少大臣们为了赎回家奴,交付的赎银也有二十万两,如此便有三百万了。” 卫秋鹤眉头未展:“三百万两,怕是不够。” 裴玉白了他一眼:“这些虽不足以支撑到战事结束,但发兵却已经足够了。届时你们攻下一城,便有一城的给养。那城中富商官宦家资你们皆可随意取用。以战养战,还怕银钱不足么?还是说,卫尚书并无信心能够赢下战事?” 卫秋鹤心中豁然开朗,便也不再计较裴玉的不礼貌,只是拱拱手道:“如此,便在无不妥了。” 君臣几人商定大事后,云承昭总算是松了口气,吩咐卫秋鹤和萧玄策两人可以离开,他还要留下裴玉来谈谈家事。 萧玄策的目光隐晦地扫过云承昭和他身后的内侍监,沉稳地点点头,便同卫秋鹤一起退下了。 云承昭把其余人也都遣散了,待大殿中只剩下他和裴玉两人,才从主位上起身,走到裴玉身边,轻轻喊了声:“兄长。” 裴玉定定地看着眼前清俊挺拔的少年,片刻后应了一声:“嗯。” “兄长,你递折子说想把父皇的龙体安葬在水黎族?”云承昭笑眯眯地望着裴玉。 裴玉淡淡地点点头:“这是父皇的遗愿,无咎转述给我的。我既然为人子,自然要尽力替父亲完成他的遗愿。” “无咎也离宫了。”云承昭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都走了,走了也好,免得在这里困顿一生。只是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哥哥,你为什么不要这皇位,反而要违背父皇的遗愿,把这个位置留给我?” 裴玉微微勾起嘴角:“因为你想要,因为我不想要。” 云承昭的脸色微变,却仍固执追问:“哥哥为什么觉得,我会想要这个位置?” 裴玉抬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就如你所言,在后宫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真的天真无邪的?阖宫上下,唔,宣和妹妹姑且算一个吧,但陈贵妃被赐死以后,她也是一夜看尽了人清冷暖成长起来了。你以为她为何迟迟不愿回宫,是因为她早就看透了,这个地方,看似享尽人间富贵,实则却是天下最无情的所在。” 云承昭一怔,没有接话。 “你当初在后宫中过得不好,我虽然知道你是有意接近,但也愿意帮你一把。”裴玉带着洞悉一切的坦然看着云承昭,“甚至我当初在查到投毒案里有你的手笔时,我也瞒了下来。” 云承昭这回是真的愣住了,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