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城而行,无形中又把路程延长了不少,只是眼下不必他们走路,对于需要多费脚程的事儿,裴玉自然不在意。 “裴大人,您对这把伞还满意吗?”不多时,一直跟在后面的年轻人殷勤上前,递上自己用包袱皮和木棍绑起来的粗糙布伞,眼含期待地看向裴玉。 这正是刚才唯一一个认出裴玉身份的人,名叫张俊,年岁与裴玉相仿,不知为何在得知裴玉的身份之后便一直围在他身边献殷勤。 萧玄策对于这个年轻人的态度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这人对裴玉太过热情了,热情得过分诡异。 裴玉接过粗糙的布伞试了试,还算结实,便给了那年轻人一个笑脸:“还不错。” 说完就撑到了萧玄策的头顶。 张俊怔了一瞬,随后又笑起来:“我方才就看着像是您,只是不大敢认。” “你见过我?”裴玉扫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按说他见过的人不会忘记才是。 张俊干笑着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一年半之前,锦衣卫公开招募世家子弟,小的也曾去面试,只是当时考校武艺,小的开不了那张一石的强弓,无缘进入锦衣卫。但是小的在人群中有幸见到您亲自示范,竟拉开了六石的天狼弓,因此心中一直十分敬仰您。” 裴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记忆里倒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他才凭借救驾之功进入锦衣卫,担任仪鸾司的副指挥使。秋招之时,他作为主考官便亲自定下标准,必须能开一石强弓也是招募人员的标准之一。 只是当时会场考校时有人不服,认为这些要求太过强人所难,又看裴玉年轻俊美,想来只是个凭借家族功勋谋个锦衣卫闲职的纨绔子弟,便故意挑衅。 裴玉也不闲话,直接拉开岑济安送给他的天狼弓,张弓搭箭,三指粗细的箭杆都是紫衫木特制的。粗长的箭矢才脱离弓弦就已经奔赴至箭靶,轰的一声竟将那结实的箭靶射得四分五裂,赢得了满堂喝彩。 有这样的实力,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裴玉的身份。经此一事,没有人再怀疑裴玉是否能够三箭射死猛虎,也没有质疑他年纪轻轻是否有坐到这个位置的实力。 “那次没能进入锦衣卫,我父亲又托人找了关系,最后找到我远方表兄,唔,也就是张统领,”张俊偷偷指了指前头赶车的张晖,低声道,“托表兄的福,让我进了京郊大营,呆了两年做了个总旗。” 张晖走在前头也一直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就算是张俊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见了,恼羞成怒道:“怎么,入了京郊大营还委屈你了?” 张俊立刻解释:“没有没有没有……” 裴玉没有理会两兄弟的斗嘴,又看了张俊一眼:“你既见过我,怎么方才又不敢确定是我?” 张俊闻言,顿了片刻,面上也显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裴玉立刻察觉到其中有问题,转头看向他。 张俊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了:“听说,裴大人您已经在阳城被抓住了,所以小的方才在这里见到您,才一时不敢确认。” 自己在阳城被抓了? 裴玉怔楞了片刻,突然想起还在阳城伪装疗伤的花辞镜和凌云木几人。 最重要的是,云承昭也还在阳城。 如果他们几人当真落入云承睿手中,最危险的应该就是云承昭了! 第99章 耐心钓鱼 在太阳挂上西山时,裴玉一行人终于找到了柳城南头的村子,这座村子规模不大,大都是渔户人家。 因为上头摊派的苛捐杂税,这座村子也几乎空了一半。 一行人从村头一路问过去,终于在村尾找到了陶俊龙所说的姓于的人家。 于家一共四口人,除了年过五旬的于老头之外,还有他的儿子儿媳,以及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男孩儿。 对上暗号后,于老头便带着几人到了河边。 这条河宽逾二十丈,大河中间倒是有一片茂密的河滩,随着碧绿的河水逐渐蜿蜒至天边,浩浩荡荡的芦苇丛遮天蔽日,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在对岸?”裴玉问。 于老头沉默地没有回答,只是蹲在河岸边,伸出粗糙的大手从水草丛生的水底摸出一条麻绳,再拖着麻绳往岸边拉扯。 裴玉见他一人拉扯得有些吃力,便回头看了张俊几人一眼,几人立刻知趣上前,帮着老头一起拽那麻绳,很快,麻绳便拖着一艘小船从芦苇荡里钻出来了。 “这小船怎么挤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张晖抱怨地看着于老头,“就没有再大一些的船只了吗?” 这样一只小船,怕是多坐两个人都会沉下去。 于老头依旧沉默,他熟练地将船桨挂在船头,又把手里的绳子卷好扔进船舱里。自己先跳上船,就见那小船吃水变深了不少,船身也开始摇晃起来。 “我去,你们在这里等我。”裴玉淡淡道。 他这话一出口,就看到张晖几人楞了一下,然后眼珠子飞快地往萧玄策那边瞟了一眼。 萧玄策身上的伤依旧严重,如今也只是趴在板车上,像是丝毫动弹不得。 几人极力掩藏住眼底的喜色,沉静地点点头:“诺。” 只有张俊有些担心地看着裴玉:“裴大人,您要独身同这老头子去哪里?现在各州县郡府怕是都收到了云承睿下发的檄文和密函,不管朝廷官府还是江湖草莽,只怕都等着拿您去领赏呢!” 旁边的张晖不动声色地掐了张俊一把,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裴玉一眼就看穿了几人的小心思,淡漠笑道:“无妨。” 张晖被裴玉的笑容弄得有些心虚,假意道:“裴大人您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我们几人功夫低微,萧大人又负伤在身,若是遇上追兵,我等怕是难以护得萧大人周全。” 裴玉缓缓勾唇:“无妨,萧大人功夫胜我十倍,饶是他如今躺在这里,便是再来几十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萧玄策沉默:“……” 谢谢师弟对我这么信任,我自己都不敢这么吹牛逼的。 张晖闻言,眼底的笑意一僵,随后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裴玉没再搭理他,转身跳上小船。 那小船原本不堪重负,然而裴玉这一跳,船身竟然没再下沉,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吃水深度。 “裴大人您的轻功,只怕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哩!”张俊此刻对裴玉的崇拜和敬仰几乎达到了巅峰。 裴玉微微颔首,对着于老头点点头,于老头便用手中的撑杆撑开河岸,撑着小船往河岸深处游去。 尖细的船头推开河面,荡漾起层层碧波。 “这条河里的鱼不少,怎么方才在老丈家中却并未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