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 有些偏远封地的皇族后裔经过代代传承,已经与平民无异。 就算还有些小家族还承袭着最低等的奉国中尉,靠着皇族俸禄勉强维持着表面的荣光。 忠亲王倒不是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求权势富贵,他只是不允许自己有生之年,失去这万人供养的尊荣生活罢了。 裴玉听了忠亲王的请求,看似为难地皱起眉头。 站在旁边的萧玄策乖觉地端起桌边的奶白色乳茶,加了半盒糖进去,缓缓地搅拌均匀之后,才小心地将乳茶放在裴玉手边。 忠亲王是个老狐狸。 他知道裴玉没有开口回绝,就表示这件事有戏。 接下来他要谈的,就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了。 裴玉不紧不慢地饮了口乳茶,这才转头看着忠亲王,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露出个略显为难的表情:“此事,不大好办呐。” 忠亲王微笑:“不好办才求到小裴大人头上啊,若是好办,也不必请你出马了。” 裴玉斜觑了忠亲王一眼,淡淡地笑着点点头:“微臣虽然年轻不经事,只是圣上的心意多少还是能揣摩两分的。眼下,圣上面临着几件棘手的事情,若是亲王殿下能助力一二,想来其他事情也不难办。” 忠亲王胖乎乎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来:“裴大人说来听听?若是能成,本殿必会好好酬谢小裴大人的。” 裴玉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道:“这头一桩,太后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只是这万寿行宫却因为国库空虚,迟迟未能修建起来。” 忠亲王闻言,脸色黑了不少。 当今太后其实不是他和灵武帝的亲生母亲,只是他们二人的母妃去得早,被愉妃养在膝下。后来新帝登基,尊愉妃为愉太妃。 灵武帝登基之后,便将愉太妃尊为太后,也算是全了皇帝仁孝之国的礼。 为了给太后修建大寿行宫,先前的银子流水似的淌出去几百万两,却还没有建成。 想要顺利完工,总得再花个几十万上百万两才行。 这样一笔巨款,即使是要忠亲王来掏,他也有些牙疼。 只是裴玉的提议也不无道理,能立刻替灵武帝解决了这桩烦心事,或许他皇兄一高兴,也就不计较他之前的事儿了。 “小裴大人这招果然不错,只是还望你能帮本王给陛下带个话……”忠亲王心里盘算着,一回头,却看到裴玉又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第二桩嘛,亲王殿下府上的世子到底参与了杀人一案,死者还是您府上长史之孙。虽然长史是您的府官,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他的孙子这条命,也不能枉死。这无论如何,您也得给陛下一个交代才行。”裴玉笑眯眯地看着忠亲王,看的对方心头一跳。 忠亲王下意识地追问一句:“交代多少?” 裴玉缓缓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忠亲王倒吸了口凉气,闭了闭眼睛:“那我还是等候皇兄发落吧。” 裴玉温和地看着忠亲王:“亲王殿下别舍不得这笔银子,微臣这是在救你的命呢。” 忠亲王沉默不语。 裴玉一脸认真地看着忠亲王:“亲王殿下以为,陛下为何迟迟不发落你?” 忠亲王的眼神微微一动,看着裴玉没有说话。 裴玉帮他分析道:“亲王当初救了陛下一命,又是陛下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故而陛下待亲王殿下格外恩荣。而朝廷百官对你,更是无不尊崇。” 忠亲王的眉心微微舒展,显然是听进去了裴玉的话,对他话里的夸赞也十分享用。 裴玉话锋一转:“只是盛极必衰的道理,殿下怎么却看不明白呢?如今已是陛下发落大皇子一行的第七天了,这也是陛下对你的一个警告。你既然已经登了我的门,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不妥。陛下再三宽恕你,是因为他惦记着你以前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对你而言比任何丹书铁券都有用。” “然而,亲王殿下你可曾见过谁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丹书铁券避灾的?本朝有规定,丹书铁券可免一切重罪,但是免罪之后便要收回丹书铁券。容微臣说一句当诛的话,殿昔年的功劳和与陛下的手足之情,还能让陛下忍让多久?” 裴玉说完这句话后,就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茶了。 徒留呆坐在木椅上的忠亲王被惊吓出一身冷汗。 这些年,他习惯了仗着自己兄长的身份肆意妄为,也许是灵武帝太过纵容他,竟纵得他险些忘了在天子之家,先君臣再兄弟的道理。 一刻钟之后,忠亲王带着满头的冷汗匆匆告辞。 “爷,刚沏的好茶……”护院端着一壶好茶走进来,看到的只有忠亲王的背影。 “赏你们了。”裴玉微微勾起嘴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当然,他心情的原因也很简单。 忠亲王不是空手来的。 裴玉心满意足地指挥府上的人将亲王带来的几箱沉重的樟木箱子搬到府中库房里。 看着已经塞不下的库房,裴玉有些犯难,府上的后院和厢房都已经塞满了…… 萧玄策一脸无奈地看着守财奴裴玉,也不知道师弟这财迷的性子是跟谁学来的。 不过,光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忠亲王唬住,倒也没浪费他在旃台这十几年的时间。 裴玉正在考虑着自己那满屋子的古董字画、金银玉器该如何处置,就从手下人的口中听到了个消息。 周延光已经收拾行装,准备回老家养老了。 虽然他已经退出内阁多年,但事实上,他这些年就算不在朝堂,却仍旧掌控着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掌中。 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他身居高位的时候,代表的就不仅是自己一个人,而是以他为首的整个利益集团。 就算是他自己,很多时候也会被别人绑架自己的想法。 “去送送吧。”裴玉想起在玄妙观见到的那个老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萧玄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师兄陪你。” 斜阳渐西。 周延光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被拆下匾额的周府,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他中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灵武帝。如今他的女儿被废,打入冷宫。 灵武帝虽然惩戒了一众与他们周家有关系的人,但是到底还给了他最后的体面,允许他带着自己能带走的财物离开周府。 然而周延光要强了大半辈子,在所有人眼中清高孤傲的前阁老,怎么可能在最后折损了自己的清誉。 他带走的,只有一个半旧的竹箧,里头装着的也是他这些年苦心孤诣写下的文章。 周延光当初入京时,带着满腔壮志,如今离开时,身边却只有一头老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