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忽然想到了个主意。 “你刚才一路追踪我们而来,应该知道我的马藏在哪里,对么?”裴玉轻声问。 陈绫立刻点点头。 “你现在从后院偷偷潜回山林,骑马绕过大路,从村道去附近的神机营搬救兵。”裴玉道,“五军都督府的神机营大营就在西南方向,我的马脚程快,一来一去,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陈绫又点头,点到一半就顿住了:“神机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神机营和锦衣卫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更何况裴玉还和神机营的千户萧玄策关系不和,朝野皆知。 在这种时候去神机营搬救兵,是嫌他们死的不够快,请对方再来补刀么? 就连李行秋的眼中都露出了几分错愕的表情。 裴玉平静道:“放心,他们五军都督府与我们锦衣卫的确关系不睦,不过他们和兵部的关系更不好。比起锦衣卫,他们更愿意出手对付兵部,快去吧。” 陈绫犹豫了一下:“要不然大家一起撤吧?” 裴玉摇了摇头:“不行,他们跑不动,会被追上的。” 陈绫顺着裴玉的眼神看去,就看到那群正在前院里猛吃狂饮的灾民。 被强行掳掠至此的灾民原本都是些身强体健的男人,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被迫劳动了数月,个个都被折磨得萎靡不振。 锦衣卫的人将他们救出来,又不辖制他们在庄子里搜罗食物吃喝,此刻的他们尚且不知危险将至,找出一大堆食物,正在疯狂地往肚子里填东西。 这一瞬间,陈绫的脑中掠过许多想法,最后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裴玉一眼后,便飞快地往后院跑去。 在刚才,她向提出要裴玉一起撤离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这院子里还有两百多号灾民。 而这个被朝野上下称为“笑面玉狐”,被无数人诟病他心狠手辣的裴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些百姓。 一时间,陈绫的心底骤然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她觉得裴玉并不像其余人口中说得那样坏,一个为了保护流民而不顾自己生死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高墙之后,裴玉才回过头,将在场的十余名锦衣卫集结在庄子大门前。 那些才被解救出来的灾民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把还没吃完的食物往怀里揣,同时战战兢兢地往墙角缩去。 裴玉回头看着这群人,冷静地告诉他们:“本官乃锦衣卫仪鸾司副指挥使,奉旨解救尔等。现在,外头那群人为了防止私铸铜钱的事情泄露,要杀人灭口。尔等若是畏惧,只需藏在这山庄中,等援军赶到。不过本官只能保证,在我活着之前,不会有人跨过这道门槛半步。” 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这里不过二十人,恐怕也难以抵御太久。若是有不愿坐以待毙的,也可以随本官一同迎战。” 他的话掷地有声,却听得院中这群人神色复杂。 能被掳至此地做苦力的,原本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饶是在这地宫里劳累了数月,身体的底子却都还在。 只是他们的身体就算孔武有力,却也未必有这个胆气敢与外头的官兵作战。 看着门口俊美青年那清冷疏离的眼神,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低下头,避开了裴玉的视线。 裴玉平静地点了点头,吩咐李行秋关上厚重的大门,自己接过旁边锦衣卫递上来的弓箭跨在肩头,一手持着承影剑,一手拎着绣春刀,提气跃上旁边的哨塔。 看着那冲在最前头的军马距离哨塔不过十几丈的距离,裴玉放下手中刀剑,握住手中的重弓,顺手从箭袋里抽出三支长剑夹在指间,随后瞄准远处的人马,缓缓搭箭拉弦。 只听得嗖嗖嗖三声,长箭贯穿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的脖颈,又将他们身后的一人射中要害。 他们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马背上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才轰然一声坠落马背。 裴玉这三箭杀六人,就是为了震慑敌人。眼下,他的目的顺利达成。 附近的人瞧见这准头堪称可怕的三箭,原本还往前冲的人都紧张地勒马减速。 锦衣卫中,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射中六人要害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再加上前些时日,裴玉带着人大张旗鼓地调查假铜钱案的消息不胫而走,此刻,对面哨塔上站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那是裴玉!”带队的参将神色震惊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又仰头望着哨塔上看不清楚的模糊身形,有些慌乱地吩咐身后的人停下。 他收到了命令,来这里帮上面处理一个小麻烦,只带了一百骑兵两百步兵,想着再棘手的麻烦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这个‘麻烦’竟是仪鸾司的副指挥使裴玉! 这他妈是小麻烦? 参将猛地回头,瞪着骑马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颤抖着手指向远处,咬牙切齿道:“你方才可没说,要对付的人是裴玉。” 那人淡淡地问:“若知道是裴玉,你还会来么?” 参将气得无话可说。 要是知道要对付的是裴玉,别说是手持大皇子私印,就算是大皇子亲自来了,他也不会带兵过来的。 如今在京城之中,还有谁不知道裴玉深受圣宠? 更遑论裴玉身后还有颍川裴家和旃台前帝师撑腰。 参将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口中更是苦涩难言。 他被大皇子的人坑苦了。 今日之后,无论事情如何收场,他都能预见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看。 “吴参将不必担心,”旁边那人云淡风轻道,“只要今日没有活口离开,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吴参将猛地抬手抓住那人衣襟:“你以为,裴玉和一群锦衣卫突然失踪,圣人不会派人去查么?” 在场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人走漏了风声,他们就难逃一死。 那人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吴参将的手示意他放开。 他把吴参将引到旁边无人的地方后,才慢条斯理道:“参将勿恼,就算圣上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任何结果的。这山林之后,埋藏了大量的震天雷,等你事情处理干净了,一点火,轰的一声,什么都不剩了。” 吴参将松开手,眼神狰狞,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是想把我的人也一同埋在这里?我部下骤然少了三百人,我如何能向上面交代?” 那人安静地看着吴参将,嘴角勾起抹讥嘲的笑,语带威胁:“这事很难交代么?参将手下吃空饷的人恐怕是三百人的十倍不止吧?区区三百人,难道还不好交代么?” 吴参将的脸色顿时一白。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