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抬头。 裴玉被迫仰头,凤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却看得萧玄策心都碎了。 青年微微上挑的凤眸泛红,漂亮如同墨翡的瞳孔氤氲着浅浅地水汽,眼神委屈而隐忍,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委屈。 萧玄策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裴玉身下,旋即明白了自家师弟为何会突然变得支支吾吾。 一想到有人竟然对裴玉用这等下三滥的药,萧玄策心头就克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的目光不经意划过裴玉的左手,立刻将他的左手捧过来。 看着上头那道深深的伤痕,萧玄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家玉郎向来养得精细,平日里就算是磕了碰了都要委屈许久,如今却受了这样重的伤,还是他自己下手的。 这一瞬,萧玄策连自己都恨上了。 如果刚才他没有离开,师弟何至于此? 忽然,裴玉的口中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喘息。 他已经忍得太久了。 萧玄策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裴玉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探入青年的衣襟间,帮他纾,解越来越汹涌的药力。 半个时辰之后,裴玉精疲力尽地倚靠在萧玄策怀里,眼角犹自挂着欲滴未滴的眼泪。 萧玄策心疼地用手指擦掉青年眼角的泪水和额头的汗水,看着对方微启的唇,他鬼使神差地低头,落下轻如鸿羽的一吻。 裴玉甚少抚慰自己,如今被师兄帮忙,才沉浸在陌生的余韵之中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到师兄放大的俊脸贴在面前,紧接着就感觉嘴唇像是被什么微软的东西轻轻触碰。 他怔楞片刻,一眨眼,泪珠子就不要钱似的滚落下来。 “师弟,我错了,你别哭……”向来冷静自持的萧千户瞬间蹦不住了,不住地向自家小师弟认错告饶,甚至结结巴巴地把自己心头的念头和盘托出,“都怪师兄,我那日做梦……我,我不该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龌龊,想试一试你的心意……” 裴玉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眼睑微微下垂,浓黑的睫毛敛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我不该偷偷喜欢你,只是师兄也不知怎的,像是着了魔,每天见不到你心里就空得很,见到你就很高兴。”萧玄策越说越流畅,眼底的神色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颓废,“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师弟你自然不会喜欢男子,但却仍旧忍不住想探一探你的心思,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也喜欢我呢?” 裴玉面色平静地看着萧玄策。 萧玄策难过地低下头:“你放心,以后我会管住自己的心,不会让师弟困扰的,你别哭了……” 他话音未落,衣领突然被裴玉抓紧往下一扯。 一张柔如软羽的红唇轻轻地迎上来,堵住他的未尽之言。 萧玄策怔楞片刻,随后本能地紧紧扣住裴玉的后脑,毫不客气地贪婪入侵,幽深的双眸凝望着因为有些青涩而闭上眼睛的裴玉,眼底沁出一丝笑意。 他的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呢。 萧玄策的手臂如囚牢,稳稳地禁锢着怀里挺拔如竹的青年。 裴玉的发髻被他揉散几分,几簇碎发散乱在额前,轻轻遮住青年格外好看的眉眼。 习武之人气息稳定的好处大抵便在这里体现出来,悠长缠绵的一吻结束之后,两个人除了面颊略显红润,丝毫不见气息紊乱。 裴玉的耳朵贴在萧玄策胸前,听着对方快如擂鼓的心跳,他不觉微微勾起嘴角。 萧玄策的情绪就像是覆盖着厚重冰层汹涌的岩浆,从外面看上去不动如山,唯有他喷发出来时,才能让人感受到那炽烈到足以融化一切的感情。 这世间千万人,唯独他怀中一人能融化他的所有疏离伪装。 萧玄策的眼神温柔如水,他抬起因为习武而布满老茧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拂开裴玉腮边的碎发,轻轻捧起对方的脸颊:“师弟,我还能再亲亲你么?” 裴玉目瞪口呆。 片刻后面无表情地一口咬在萧玄策的虎口上,让后者疼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萧玄策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小师弟,似乎根本不知道小师弟为何突然又生气了。 裴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有时候当真怀疑,师兄这时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萧玄策见裴玉不乐意,只能叹口气,继续将人紧搂在怀中。 房中气息旖旎,夹杂着暖香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弥散开来。 第33章 杀鸡儆猴 裴玉是和萧玄策一同回到水阁的。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纷纷转头打量着这两个死对头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但是很快,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裴玉用布条包扎起来的左手,还有隐约渗出的鲜血,而萧玄策的两根手指头也同样裹上了白布。 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两人是狭路相逢,不但动手还见血了。 也不知道这同出一门的师兄弟两人,到底谁的功夫更高一筹。 他们只知道裴玉的箭射得准,也能开五石重弓。至于萧玄策么,虽然领了个神机营千户的职衔,但是却很少见他与人动手。 两人一左一右地穿过人群落在,大厅中的宴会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大厅中间被人搬来了一面直径超过半丈的大鼓,一名头戴百花角冠的窈窕美人正在鼓面上轻移莲步,翩迁起舞。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教坊司的头牌碧姮娘子。 她的面上带着浅笑,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在用何等眼光打量着她,一心跳着自己的鼓上舞。 裴玉停下脚步,扫了一眼还在不断起舞的女人,转头看向周围的人群。 “裴大人,再饮一杯如何?”坐在主位上的忠亲王笑呵呵地端起酒杯,对着不远处的裴玉道。 裴玉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酒杯,眉宇轻挑。 他方才用过的青玉薄杯已经被人调换,现在摆在桌案上的是一只胎薄如玉的瓷杯。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走上前敬了忠亲王一杯酒:“这杯酒,就当是为微臣的无礼赔罪了。” 忠亲王不解地看着他:“裴大人何处无礼,怎么本王竟不知道?” 裴玉微微一笑:“还请王爷先饮了此杯,微臣再说不迟。” 忠亲王饶有兴致地喝下了杯中美酒。 他还未放下酒杯,就见到一把沾血的短匕哐啷啷砸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之上。 还未干涸的血迹甚至溅落了一滴在忠亲王的手背上。 忠亲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周围的人也都倒吸了口凉气,惊讶地看着裴玉。 附近的乐师看到这场面,手上的力道一紧,拨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