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太过激进,一出手便奔着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的根本利益去,被他们联手抵制也不奇怪。” 周延光闻言,眯着眼睛打量了裴玉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晚辈活得通透,倒是颇得你师父的遗风。可惜他看得太过通透,反倒误了自己。” 裴玉微微一笑:“阁老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只是不知今日召来晚辈,有何指教?” “春水煎茶,梨花堆雪,老夫不过是邀请你来赏花饮茶、闲聊下棋罢了。”周延光笑望着裴玉,“你会下棋么?” 裴玉谦虚道:“粗通而已。” “不必自谦,”周延光把黑色的棋盒推到裴玉面前,“你师父是个下棋的好手,你既然传承了他的衣钵,棋艺自然是不会差的。” 裴玉:“……” 眼看着周延光落下一子后,裴玉沉思片刻后也跟着落子。 周延光盯着他落子的位置发了会儿呆,试探性地又落了一子。 裴玉紧随其后下子。 如是几回,残局中,黑子的败局初显。 周延光无语地又落下一子,看来裴玉说自己粗通下棋的确不是自谦。 裴玉微微勾起嘴角,轻轻摆弄着指间的墨玉棋子,却迟迟不落下:“阁老恕罪,晚辈的确不是风雅之人,赏花饮茶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该做的事。打打杀杀、刀口舔血才是我的生活。所以,若是您无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周延光深吸了口气,苦笑一声:“是老夫自专了。罢了,今日请小裴大人过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裴玉不动声色地拱拱手:“大人您说来听听。” “三皇子中毒一事……”周延光盯着裴玉的表情,斟酌道,“事关重大。” “此事的确干系重大,故而陛下才请了总教头和高督主联手查案。”裴玉微笑着打断了周延光的话。 周延光微微勾起嘴角,老神在在道:“小裴大人放心,老夫不是要插手此事。” “那是?”裴玉挑眉反问。 周延光不答反问:“小裴大人可知,老夫为何虽不在朝中,却依旧能得知朝中的风吹草动?” 裴玉看着几片梨花飘落进茶杯中,轻轻地晃了晃杯子,微微一笑道:“阁老您瞧,这院中的古树已经有数百年树龄,今春不见抽芽,眼见像是枯死了,但是谁能知道,它藏在泥土之下的根系已经绵延到何处去了呢?” 周延光大笑几声:“你这小子,当真有趣。只是你看得见地面上的枯树,猜得到地底下的根系,怎么就不知道树大根深,却也有多少生灵依附这大树而活的道理?” 裴玉不语。 周延光笑眯眯地指着那树上的几处鸟巢:“你瞧瞧那些在树上筑巢的鸟窝,还有依附大树而生的藤蔓,甚至于那些靠着大树的庇护成长起来的其他小树。就算是大树已经枯死,他们也不会允许大树倒下,因为大树一旦倒下,他们势必受到牵连。” 裴玉漫不经心地看着在鸟巢里叽叽喳喳的鸟雀:“乌合之众聚在一起,便也成为党朋之势。那大树原本给他们提供庇护,自然也受到了他们的供奉,最终不免被他们的利益而绑架,说到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们都是合为利,散为利罢了。” 周延光自己也是受益者,如今想要撇清干系,怎么可能? “哈哈,你说的自然也在理。”周延光眯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这桩案子,哪怕不是我和皇后授意,到底也是有人借着我们的名号出手。陛下迟迟不肯定下太子人选,朝中人心动荡也是在所难免。” “阁老放心,我相信,陈大人和高……” “裴大人不必掩藏了,”周延光看着裴玉,笑着摇摇头,“我服侍今上十余年,对他还是有基本的了解的。陛下性格多疑,凡事又喜欢做两手准备。他不会单纯地相信陈玄德和高振,一定会暗中再派信任的人去查。” 裴玉不置可否。 “我请裴大人来,只是希望你能查清此案再做定论,不要放过真正的凶手。我的女儿我了解,她断然不会为了权势去伤害旁人。”周延光甚至自己起身,为裴玉续满杯中茶水,“如今朝野上下流言不断,都说此事皇后才是幕后主使……世人愚昧,人云亦云者众,唯有真相才能安定朝堂。”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片刻。 裴玉耐着性子等他把未尽之言说完。 然而周延光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 诚如裴玉所言,就算主使者不是他和皇后,但若是被查出是为了扶持大皇子上位,他们一派也难逃干系。 “多谢阁老相邀,这里的茶水很好。”裴玉起身,轻轻地将指间黑子落在棋盘上的一处空位,“晚辈,先告辞了。” 看着裴玉转身离去的背影,周延光躺回椅背,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神情错愕,又反复地盯着棋盘看了几次。 就是裴玉那轻描淡写的一处落子,竟然将黑子又盘活了。 周延光愣了片刻,随后忍不住低笑几声:“臭小子,不愿意陪老人家下棋就直说,一点儿耐心也没有。” 的确是那个老家伙能教出来的弟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622:00:07~2022-02-0715:3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拨云撩雨 裴玉从玄妙观回府,已过午时。 他刚刚跨进府邸大门,门房就迎上来告诉他,有一位贵客递了名帖求见,只是裴玉不在府上,那人便回去了,不过倒是留下了一堆拜礼,现已入了库房。 “名帖拿来。”裴玉边走边道。 门房递上名帖,裴玉扫了一眼:“这个……陶浩元,沧州来的粮商?” “正是。”门房颔首道。 裴玉放慢了脚步,这个名字听上去有几分耳熟。 他略一思索,很快便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想起这个人来。 上次寒食节,他去总教头家中拜访,正好遇到一个想要登门送礼却被阻拦在门外的人。 那时候他依稀听得那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提到这个名字。 只是,既是粮商,为何非要求拜到锦衣卫头上,即使是在陈玄德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还是又执着地转而来裴玉的码头烧香? 要知道,锦衣卫分管的事务中,可不包括税收粮米。 这不是明晃晃的烧香进错了庙门么? 除非是,这个陶浩元还有别的麻烦在身,想要寻求个护身符,所以才百折不挠地想要在锦衣卫这边寻摸个门路?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