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突然心里一动,看向大理寺的方向。 怎么有点心慌? 贺渊定了定神,许是他看书看得太久了。他打开窗,站起身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楼下馄饨铺的叫卖声传进来,贺渊渐渐平静下来。 果然是错觉。 王灯和王烛正打算出门,就听见一声巨响,回头,贺渊已经倒在地上。 好累。 贺渊迷迷糊糊地抱怨。他就这么恍恍惚惚了许久,却突然就不累了。或者说,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向着远方飘流而去。 飘啊飘啊飘…… 他突然停下了。 “少爷!” 贺渊猛地坐起身。 王灯想不到一个昏迷刚醒的人有这么大劲头,吓了一跳。 贺渊语速飞快:“我昏迷多久了?” 王灯道:“不到半刻钟,王烛去叫大夫了,少爷你可是病还没好……” 贺渊打断他:“我没事,我得去大理寺!” 王灯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后。 刚才倒下的时候他的头磕在地上,隐隐作痛,贺渊却顾不上了。 那种灵魂牵扯的感觉,不是普通的生病。 他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他确信,一定是阿浩出事了。 之前他昏迷过、亦重病过,阿浩都未曾说感到什么灵魂牵扯。 比昏迷和病重更严重…… 刚才那半刻钟,阿浩是不是……濒死? 贺渊只觉得冷汗浸背。 贺渊一路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大理寺,几乎是掐着门卫的脖子让他带路。 到了陆浩所在的房间,石擎峰几人见到他,愣了一下,纷纷行礼。 贺渊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冲到陆浩旁边。 陆浩还昏迷着,脸色苍白得厉害,呼吸微弱,左肩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贺渊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深吸一口气,轻轻给陆浩搭脉。 余毒未清,失血过多,但是脉搏还算稳定。 贺渊心里一松,身体却骤然觉得虚脱了。 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陆寺丞饭食里掺了钩吻,好在食用不多,反而是刀伤入骨,最好回去静养。” 钩吻?好毒的手段! 贺渊这才反应过来说话之人是聂太医,以前他还假扮过聂太医的徒弟。但他此时一身医术早就抛之脑后,忙问聂太医:“聂伯,他无事吧?” 聂太医也不惧他的世子身份,还是以往的温和态度:“已经服了三黄汤,没有危险了。” 贺渊这才恢复些理智,他没有回头,还是盯着陆浩,嘴上问:“石大人,怎么回事?” 他尽量压着怒气,语气却还是生硬。 石擎峰瞪了许敬宗一眼,道:“目前来看是有人假传圣旨,要杀害陆寺丞,原因不明。” 贺渊怕吵着陆浩,站起身,离他远些,转身问石擎峰:“建威将军他们可有事?” 石擎峰道:“无事。” 一时,几人沉默下来,他们都不明白,为何有人不惜假传圣旨都要针对陆浩? 贺渊沉思片刻:“石大人,为何一开始陆寺丞便单独在南狱?” “我接到旨意时,传旨的太监说上面说多关照些陆寺丞,最好单独关着,我问上面指谁,那太监只是微笑,我误以为是陛下的意思,现在看来倒说不准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侍卫在门外求见,他进来后扫过房间几人,石擎峰点头他才道:“禀报各位大人,宫里说陛下未曾下过这么一道圣旨。” 贺渊并不觉得当今会杀陆浩,当今没理由让陆浩死。陆浩活着,意味着贺渊不会有子嗣,燕王一脉才无法延续。 石擎峰让侍卫退下,然后问贺渊:“世子如何知晓陆寺丞出事的?”说完斜眼看向胡邢籍,大约是觉得胡邢籍让人告诉贺渊的。 贺渊一时找不到借口,说他和陆浩心有灵犀吧,大概也没人信,索性道:“胡大人托人来找我。” 胡邢籍:???好吧我背锅。 许敬宗却突然道:“此事,是我对不起陆寺丞。”贺渊奇怪地看着他,许敬宗便直言此事是他让人做的,甚至还简单说了年狱守先毒杀后动刀的过程。 贺渊听到陆浩被刀捅时就彻底压不住火了,他一把揪住许敬宗的衣领:“你轻易便被蒙蔽还当什么大理寺丞!若不是他懂医理,如今尸骨都凉透了!” 胡邢籍认识贺渊以来头一次见贺渊动气,吓了一跳,忙拽住贺渊:“小渊!你别吵着阿浩!” 贺渊闻言果然松手,他缓了一会,心知发火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他昏迷半刻这件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陆浩差点就死了! 贺渊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直言道:“石大人,我不放心陆寺丞待在大理寺,人我就带走了。” 石擎峰对陆浩确实心存愧疚,但放走犯人就是另一回事了,他道:“陛下未开口,恐怕世子不能如愿。” “陛下曾说他若与陆将军断绝关系,可恢复自由。”如今贺渊也顾不得什么了,不把陆浩放在他眼前,他真的会崩溃的。 “等陆寺丞醒了,愿意与陆将军断绝关系,我自会放他走。” 贺渊平静道:“我替他做主。” 石擎峰似是没有意料到他会这么说,但他还是不赞成:“恕我直言,世子没有替他做主的立场。” 贺渊道:“我站在他夫君的立场上。” 此话一出,不只其他人一愣,贺渊自己都愣住了。他倒底是急昏头了,还是心底有什么期望呢。 他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许敬宗一句有辱斯文就在嘴边,想到陆浩差点被他杀了,又把话咽了下去。胡邢籍惊了一下就接受了,琢磨自己如何替贺渊说服石擎峰。 石擎峰眯眼看着贺渊,沉默片刻,点头了:“好,陆寺丞就交给你了。”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许敬宗跟着他走了。 胡邢籍小声对贺渊道:“这个老狐狸,你毕竟是齐家人,不过是把人接出去养伤,这点小事,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怪罪你。” 贺渊也不觉得石擎峰会因这点小事与他为难,便是为难了,人他也是要带走的! 他回头看看陆浩,聂太医还在陆浩身前忙前忙后。 胡邢籍见他魂都没了,拍拍他的肩,嘱咐他有事找自己。胡邢籍正打算去叫人安排马车,突然回过味,不解道:“等等,小渊你怎么知道阿浩受伤了?” “巧、巧合。” 胡邢籍半信半疑,可也只能有这个解释了。 贺渊这才有空细问起陆浩的情况:“聂伯,他脉象轻但平稳,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吧?” 聂太医摸摸胡子:“陆寺丞中毒不深,他喜欢吃肉?” 贺渊茫然点头:“和肉有关?” “不是,只是陆寺丞的午膳中还有一道凉拌钩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