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手指放进兜里握紧了衣服里的电棍,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在不确定能听到心声的人是不是怪物前,他购买了这些防身用具。 但在此刻直面了怪物后,他第一次产生了渺小的 念头,在这样恐惧又未知的怪物前,人类的力量渺小得宛若尘埃。 可在这股近乎是绝望的念头之下,白殊却也感觉到了一种更为清晰的情绪——像是愤怒? 越画屏的意识空间里几乎掀起了一场龙卷风,在得出那个结论之后,他浑身上下每一条尾巴,鳞片都炸开了。 他像个被冒犯了领域的野兽,狂暴、躁动,疯狂想要发泄出那股不知名的怒气,这点怒气几乎能够冲昏他的头脑,让他不管不顾地暴露了自己非人的身份。 但其实他对于暴露身份这一点是持漠然的态度的,就像人不可能融入进蚂蚁的族群里,就算学着它们的行为模式生活。可超出蚂蚁想象的力量与庞大的身躯,都让他与蚂蚁的世界格格不入。 人类不会在意在蚂蚁面前显示出与众不同。 他只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愤怒让他的所有肢节都在暴动,这种愤怒来源甚至事实上没有对他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没有哪只蚂蚁不自量力地想要咬他一口。 他在学习人类的过程中,也理解了人类的审美,白殊在人类中属于顶尖的上层,如果他是食物会是所有掠食者愿意留到最后耐心品尝的那一个。 可这个让他食髓知味、甘心忍耐蛰伏的食物,即将被另一个充满腐臭味道的东西污染。 甚至,那个东西也会像他一样去触碰他。 一想到浑身上下都打着他的烙印,连一呼一吸间的气息都是献祭味道的食物,会被另一个东西拥有,越画屏体内的肢节就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刻,杀意到达了最顶峰。 如果他一定要和那个腐臭的气味在一起,被触碰、被亲吻、被拥抱。 ——那不如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就吃了他。 彻底享用了祭品。 即便他只能得到短暂的欢愉,即便在他生出这股念头时,庞大的身躯就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抗拒。 甚至他会失去这数不尽的岁月里,唯一的祭品。 但要让白殊活着被别的东西沾染一丝一毫,他宁愿让他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生不死不灭,变成他的一部分。 与祂同在。 短短几秒,白殊就从盯着细线失神,到感受到越画屏身上传过来的杀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股冰冷的杀意出现的那一秒,他刚刚才清醒的脑子就在往下面坠落,下面是粘稠黑暗的如同沼泽一样的深渊,一点点带领着他的意识往下陷。 白殊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蝴蝶濒死前竭尽全力的一次振翅,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连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连拿出电棍的机会都没有。 他仿若整个人都陷入了那片粘腻活跃的沼泽群里,什么医院、怪物、人群通通消失不见,他的视线只能看到那片蠕动着的黑暗“沼泽”。 白殊从未像现在这样念头清晰,渴望拥抱那片沼泽、想要陷进去彻底和它融为一体,他恍若被蛊惑一般朝着那片蠕动的沼泽走去。 可现实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堪称朝圣般的崇敬。 走过去、拥抱它、和它成为密不可分的存在。 白殊在那片蠕动的黑暗沼泽中看到了它一闪而过的本体,一条巨大的色彩斑斓,充满了庄严肃穆感的蛇,在无数蛇尾的掩护下,它身上有一种超脱自然的神性。 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膜拜它。 白殊即将闭眼,走进那片黑暗沼泽里时,模糊的视线看到越画屏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脸上却没有一丝情绪,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里面充满了无机质的冷漠,连一丝悲悯都找不到。 冷漠无情地像来自九天之上的神明,对凡间的痛苦挣扎毫不在意。 白殊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抖了抖,很轻微的一下,一股火苗一样微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冒出。 他不想死,不想死在怪物手里。 更不想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怪物为他送行。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对生命宝贵的认知,他拿捏着他的生死,却对他的死活毫不在意,如同路边踩死的一只蚂蚁。 而他要死在这样一双眼睛下,这样诡异的怪物下。 白殊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用尽了他全身上下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来对抗那股蛊惑人心的力量,想要保持清醒。 可事实上,他的眼睛一点点合上,眼底的光几乎黯淡,全身的力量调动起来只够牙齿咬破嘴唇——他连这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白殊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即将拥抱永恒,变成恒古不变的存在。 可就在他的身体彻底陷入蠕动的黑暗里时,白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疼痛,他的手臂被人紧紧攥住,嘴唇上传来吮吸濡湿的触感。 白殊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淡却又出色至极的脸。 他们离得极近,越画屏紧紧攥着他的手臂,脸颊贴近,贴着他的嘴唇吸食,伴随着的还有唾液混合着血液吞下的咕咚声。 白殊的脸长得过于精致,唇色却是淡淡的,显得那张脸十分冷漠,但他咬破嘴唇后,淡色的唇被鲜血浸湿,那点鲜艳的色彩就像雪白的画纸上落下的一点颜料。 那张漂亮冷漠的脸,顷刻间有了妖艳的视觉感,极大地冲击了视网膜。 尤其,流淌出的血液里还伴随着浓郁到前所未有的献祭香味。 周边的场景骤然变成了封闭的洗手间里,即便隔绝出了单独的空间,但越画屏还是不想让白殊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 哪怕路人只能看到一团空气。 白殊被吸食血液吸食得头昏脑胀,他唇瓣的每一个纹路都被细致地舔过,血液的味道已经残存得连气味都要消散了,但怪物并没有餍足,开始朝着他的唇齿而去。 越画屏从急迫地攥着白殊的手臂,舔舐那点血液时,就已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比起吃了白殊,让他留在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留下白殊,有源源不断的献祭味道时时刻刻都能享用,但要承担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恶心气味污染的可能。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从没允许过有旁的生物觊觎他的东西,他连这种可能性都不会允许它发生。 让白殊活着,注定会打破这条规则。 可即便如此。 他仍然愿意承担这点风险。 越画屏紧紧拥抱着白殊,蛇一样绞着他的身体,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他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呼吸着白殊香甜的气息,品尝着他的味道,在这种切身拥有的体验里,沉浸得几乎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