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除了对付石怪,还要阻挡它们靠近任无道,徐白沙受的伤比易怜真描述的启示里要重得多。 身上白色的中衣几乎被血染成红色,一条腿曾被石怪正面击中,总是伸不太直。徐白沙背着任无道步履蹒跚,艰难地爬过怪物尸体堆成的石堆,又走走停停地来到石门前。 可进来时,只需要轻轻一推,石门就能开出一条门缝。 现在那道门却好像被焊死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徐白沙又推又拉,终于放弃。 “也许得从其他地方出去,”他对任无道说,“明明上一关还有两扇门来着。” 徐白沙又向另一头走去。 “也许还有暗门?”他费解地嘟囔,“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实在不行我试试把墙撞开。” 徐白沙摸不着头脑,他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只能背着任无道沿着墙壁一寸寸摸索。 他伤得着实不轻,任无道又要比他高一点,背着任无道其实很累。 每走几步,他就停下来稍微歇一歇,然后继续向前。 就这么过了许久,任无道突然开了口。 “谢谢。”他低声说。 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个词,生疏极了。 但徐白沙把他从心魔里惊醒,又在他无力抵抗石怪时施以援手,他的确该谢谢他。 “这有什么?”徐白沙抬了下手,不以为意,“我和你们一起进来的,哪能眼看着你们出事?我叫你一声师兄,就把你当师兄待,也当师父待,就算豁出命也要把你救下来。” 任无道在徐白沙看不到的地方抬了下嘴角,心里涌上莫名的情绪。 徐白沙则陷入了困惑:“真奇怪,我们明明已经过关了啊!” 他边走边说:“难道只有我们两个通关,把易小兄弟落下了?不该啊,我进来的时候都看着呢!” 任无道的脸色渐渐变了。 直至现在,他还能回忆起刚进门的那一刹那,易怜真从他面前消失的场景。 但易怜真是无敌的,就算是心魔,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把他抹去。 除非……那就是真的。 易怜真就是消失了,心魔只是借了东风。 “不对。”任无道说。 “怎么了?”徐白沙稍微转过头,“你想到易小兄弟去哪了?” 任无道缓缓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动静:“他通关了,我们没有。” “怎么可能?”徐白沙惊讶道,“那些怪物不是都被打死……” 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徐白沙转头,愕然看到远处的石堆又活动了起来,石块如浪头一般向上翻滚着,几乎挨到大厅的顶部。 拳头大的石块当眼睛,三丈高的身子,一丈长的臂膀。 新的石像怪物比人要高出许多,低着头看他们像在看蝼蚁。 徐白沙睁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把任无道放下,挡在了他和石怪的中间。 任无道在后面看着他们。 不该是这样的。 在易怜真的描述中,启示里并不存在这一段。 徐白沙打完那些比人稍大的石像怪物后,就被传送到了道门附近。 启示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令人骇然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是到达了武术极境的徐白沙也一样。 徐白沙不敢让怪物靠近任无道,在最前面与它周旋。 怪物的拳头比一个水缸还要大,吃上一下就必死无疑,徐白沙努力闪躲,却没能完全躲过,被拳头的侧面捎带一下,飞出几丈远。 然后他又爬起来,重新站到怪物面前,吸引它的注意力,谨慎地后退,把它引到相反的方向。 这不是他应该面对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二人共同处在大厅里,也可能是因为徐白沙将他唤醒、对他伸出了援手。 不知何时,第三关已然变成了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关卡。 心魔并未结束,并且因为任无道的加入变得愈发恐怖。 可任无道早已被之前的心魔消耗了所有力气,只能看着徐白沙一次次挡在他面前,试着用不同的手段对付它。 不能正面对抗,就用技巧和速度躲闪,让笨拙的石怪找不着踪影。 硬气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就另辟蹊径,引诱石怪出招自己攻击自己。 再无计可施,便努力拖延时间,试图在绝境中等到一点希望。 “师兄!”徐白沙再一次躲过石怪的拳头,从它两脚之间穿过,大声朝这边吼道,“我可能撑不太住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没有教给我的东西?”他大声道,“我也许还能再抗一会儿!” “万一……万一我们能出去呢!” 任无道的眸光动了动。 他没教给徐白沙的……太多了。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任无道之前对他的所有教导,全部是为了让他快些进步,早日到达武术极境。 毕竟时间那么紧,他也未曾打算多留。 任无道想要开口,却不知为何哽了一下,到底没有说出来。 现在再教徐白沙有些晚了。 也很久没有人像这样一般站在他身前了。 任无道并不需要人保护,在小女孩之后,他也不再保护任何人。 甚至在易怜真之前,他一向以为那是不需要的。 后来他把所有的目光都投给了易怜真。 可易怜真说过的话是对的。 这世界上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世上还有不同的情感与不同的人。 除了易怜真,还有人在付出一切要保护他,还有人在等着需要他的帮助。 即使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法抵挡住石怪,徐白沙依旧称得上固执地守在他身前。 也许他和徐白沙还不算是朋友,以后也不一定能当得成朋友,但至少……至少可以尝试。 他和世界上的人们不是没有联系的,他不是孤身一人。 任无道笑了笑。 仿佛初春的河流解冻,心魔的阴影被驱逐,生机重新开始在身体内流淌。 一直凝涩着的法力终于能慢慢开始聚集。 徐白沙被巨大的石怪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也已经撑不住了,低头急促地喘息着,不知何时被击中的额头淌下温热的鲜血。 能将人碾成肉酱的拳头重重砸下来,徐白沙避无可避,闭眼咬起牙,绷紧身子,赌自己血肉做成的身子能扛住这一击。 他在死前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也算是死而无憾,对得起所有人! 可倒下的却是巨大的石怪。 两人才能合抱的粗壮树木从虚空中生长出来,重重地向上一击! 任无道终于能够重新控制不露锋。 这件法宝何其强大,比虽是木头,却比石怪坚硬很多,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