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怎么解释,他们师兄弟两位修真界大能忽然失去修为,沦为废人。不过,这一切都是传言,真假不得而知。谁叫他们出了这样的大事,藏着掖着,也不说个原因,也不怪得大伙儿瞎猜。” 晴良沉吟,他问:“掌门瘫痪,那洛山派现在怎么办?” “嗐,瘫痪了不也还没死嘛,他们现在大抵是周洪座下大弟子扈月代掌宗门,主持大局。”陆明川答,他嘀咕道,“他的师尊师叔都落得散功的下场,他老来不会也是如此吧……” 听到扈月的名字,晴良一阵恍惚,不免跟着想起了单婵衣沈鸢他们。 庭院里,白皑皑的冬雪积了厚厚一层,光秃的刺槐树下站着个浑圆敦实的雪人,雪人手里拿着柄冰剑。 这雪人堆得憨态可掬,手里的剑却是栩栩如生,是仿缚水的模样雕刻的,剔透的冰块被削得锋利轻薄,瞧着威风凛凛。 这样的冰剑握在小雪人手里,模样有些滑稽。 书室里。 紧闭的大门将风雪与寒意拦在外头,白日里的烛火更添几分温暖祥和。 晴良伏在书案前,尝试给单婵衣写信。 他还准备了一份礼物。 当初知晓单婵衣随手解下赠给他的玉佩那般珍贵,晴良便一直记在了心里。 他准备的礼物,是在今年镇压北境兽潮时得的,是雪魃的妖丹。 一颗冰蓝色如琉璃般通透的圆珠,里面还带有冰雪飘花,十分漂亮。晴良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单婵衣。 晴良斟酌着落笔,写着写着,感受到有道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良久,晴良撂下笔,抬起头望向对面的时鹤。 时鹤端坐在书案前,他手里拿了卷书,却没有看的意思,一直静静地盯着晴良,目光毫不遮掩。 “师兄,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闻言,时鹤将书卷信手放到了案上,他开口,“你也曾答应过会给我备一份礼物。” “你没有给我。” 时隔太久,晴良险些忘了这茬,时鹤直白的目光叫他一时间生出几分心虚。 他咳嗽两声,软声辩解:“我们整日都待在一起,我哪有机会另备礼物。” 时鹤不语,直勾勾地盯着他。 “好啦,我会为你也想一个礼物的。嗯……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在那之前,我一定想到!”晴良信誓旦旦地道。 生辰。 时鹤闻言神色一怔,半晌不语。他垂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良久。 晴良听到时鹤陡然开口。 “生辰,你不需要为我备礼。”他缓缓道,“那日,我想你陪我做一件事。” “好啊。”晴良想也不想便答应。 只是几日后,时鹤生辰那天,晴良怎么想不到。 时鹤给他送来了一条鲜妍的、镶珠嵌玉的绮罗红裙。 ◇ 第65章 晴良见到桌上摆放的那条红裙,瞳孔一缩,他按捺下慌乱,望向时鹤。 “师兄,你做什么?” 时鹤站在晴良身侧,他道:“换上,我们下山。” “这就是你说的,生辰这日想我做的事?”晴良问。 时鹤颔首。 一时间,晴良怔愣住。 他的唇瓣微微颤抖,似是想不明白,时鹤为何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反应过来后,晴良的第一反应还是推脱,他脸撇到一旁,道:“师兄你别开我玩笑了。” “我是男的,怎么能穿这个。” 时鹤盯着他,开口:“可你不是喜欢吗?” 晴良闻言更加迅速地否认,“我没有!” 他背过身去,不看时鹤的神色。 他可以在面对单婵衣时,再换上女子衣饰,却不想让时鹤再见到他的那一面。 时鹤抬手,撩起了一缕晴良的头发,缠绕在指尖,他道:“撒谎。” “凤阳城夜市,你穿着青色衣裙,站在单婵衣身边……笑得很开心。” 听到凤阳城,晴良一慌,他颤声道:“你、你都看见了。” “嗯。” 晴良缓缓转回身,他抬眼望向时鹤,“你,不生气、不怪我吗?” 时鹤摇头。 “可你曾说,那样的我,是有违阴阳的怪物。”晴良眼里浮现脆弱的迷茫。 从前,时鹤说那样是不对的。 可他现在又自己推翻了自己曾经的说辞,主动让他换上女子衣裙。 那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他曾经的挣扎与苦楚又算什么? 晴良等着时鹤的答案。 时鹤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声音低沉,“所以,不要给别人看,只有我可以看。” 晴良对上时鹤的灰瞳,素来无波无澜的灰瞳中酝酿着暗流般汹涌的情绪,像是一不小心,就要将人吃进去。 晴良下意识躲避,迅速挪开了视线,不敢深究时鹤眼底藏着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道:“我可以穿,你先出去。” 时鹤在门口等待,等到他觉得晴良约莫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方才推门而入。 越过屏风,时鹤一眼便望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晴良坐案前,鲜妍的织物包裹着他,他的神情有些呆滞。 鲜血般的红衣衬得他的肤色白若艳鬼妖魅,秀致的五官又透着不晓世事的纯真。红裙细腻,衣裙上的珠玉火彩细密若宵汉星光,贵不可言。 晴良闻声抬头,撞见时鹤的视线时,仍有些退缩,他讷讷道:“奇怪吗?” 时鹤摇头,他注视晴良,眸色深沉道:“好看。” 这两个字终于给晴良吃下定心丸,他露出笑容,低头抚摸着衣裙道:“这料子真舒服,是不是很贵?” 时鹤回以简单的两个字,“有钱。” 晴良不由得投以羡慕的目光。 他手指扣了扣衣裙上的珠玉,不知道摘下卖能换多少串糖葫芦? 晴良低头时,时鹤往他头上插了什么东西,他抬起头,头上发出清脆的铃声。 晴良抬手摸了摸,感觉不对,取了下来一看。 “我的兰花铃!” 熟悉的样式,晴良不会认错。 是他十岁生辰时,薛景给他打的十岁生辰礼,后来弄丢了,晴良找了许久。 想到时鹤的“前科”,晴良瞪他,“我的兰花铃为何会在你这?” “……捡的。”时鹤答。 “捡的为何不还给我!”晴良一脸愤愤地磨着牙齿。 现在回想起来,兰花铃就是在他曾在藏书阁三层抄书的那段日子弄丢的。 那时候藏书阁三层只有他和时鹤两个人,可就是这样,晴良都从未怀疑过时鹤! 临出门前,时鹤又取来了一件火红的披风将晴良包裹住。 灼人的红色,一如十二年前雪夜,独自闯入时鹤视线时的鲜活夺目。 披风领口溜的那圈雪白貂毛十分柔软,晴良不经用脸颊蹭了蹭。 时鹤目光一暗。 他缓缓抬手,替晴良将披风的系带绑起。 行至城镇时,已过了午时了。 冬日的街市多了几分肃寒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