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来了，我以前没见过姜柏哭。他是我们家的老二，算是比较稳重的，我不在的时候也是他照顾姜泽和姜茹。他小时候被王二狗扔石头都没哭，却在我的质问下哽咽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茹今年也要十八了，她的成绩很好，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前三名。她温和，善良，正直，坚强，长得也漂亮，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就在今年春天的时候姜茹突然发烧，腿上出现红色的小点。她以为是流感，姜泽姜柏都在读大学，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便自己买了点药吃。直到她在学校里晕倒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可能是白血病给她做了骨髓穿刺。 姜茹得了白血病。 我，姜泽，姜柏，什么都不知道。 姜茹反而安慰我们别担心。 医生说骨髓移植的治愈率会比较高。但是可笑的是我和姜泽姜柏没有一个人和她匹配。医生说亲兄弟姐妹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是匹配的。 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 姜茹有三个哥哥。 但是没有一个哥哥能帮她。 医生说她不太幸运，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就只能尽早接受化疗杀灭白血病细胞。但是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她需要钱，如果情况好的话，有钱就能治好她的病。 姜茹跟我说：“哥，不如让我回去读书吧。我读了这么久了，不参加高考我不甘心。” 我说：“别怕，哥有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 我把我卡上的钱转给了姜柏，让他交了姜茹第一期的治疗费用。 我好恨自己。 我问我自己。 姜铮，你就那么怕死吗？ 如果我没有舍弃“鸢”的身份，如果在那几年我拼命接单攒了一大笔钱，姜茹怎么会为医疗费为难？ 我就那么怕死吗？ 我如果知道我怕死的代价是我的妹妹要面临死亡的威胁，我宁愿我在几年前早早地死了。 小茹，是哥哥不好，哥哥对不起你。 2. 姜铮电话打了很久才回来。我百无聊赖地在杀手网站上翻来翻去。我发现杀手网站上搜不到K的主页，但是论坛里全是K的消息。 K是个既高调又低调的杀手。他杀人总是很高调，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弄死，还喜欢留下自己的标记，让所有知道是他做的。他很任性，他说要谁死谁就得死。 K的K是King的K，杀手之王。 但是没人见过他的脸。 唯一一张据说是K的照片是一张会议室里诸位穿着西装的大佬们谈判，K被重点圈出来，他站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边，比他落后一步区分谁是主人。 K穿着立领的黑夹克，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和墨镜，手自然地垂在衣服两边口袋旁。 呦，看上去还挺酷。 但是我老婆穿这身会更帅。 我在想着，姜铮进来了，我扭头看他，他脸色不是很好。 姜铮朝我看过来，他也看到了我的手机屏幕，不过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说了句：“这是谁给你发的。” 我从椅子上起来，坐在姜铮身边，感觉问他怎么了也不太好，杀手是很注意隐私的。所以我回答了他刚才问我的问题，当然他可能并不想要答案，就是随口说了一句。 “一个杀手给我发的，让我下次有单子找他。不过我有杀人的单子肯定找你啊嘿嘿。” 因为你是我老婆。 姜铮点了下头，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没什么精神但还强撑着搭理我，老婆果然很爱我，我太感动了。 “老婆，你的代号是什么？我找找你的主页。” 姜铮可能听到了我叫他老婆，也可能没听到，听到了恐怕也懒得在意了。他说他的代号叫“蓝喉”。 我搜索了蓝喉，很快跳出了一个头像是小鸟的杀手主页。为什么老婆的头像也是鸟？他们杀手都很喜欢鸟吗？ 比起“鸢”，老婆的主页信息很少，接的任务也很少。难怪老婆这么害羞又注意隐私的人宁愿发自己的腹肌照锁骨照甚至送上门来让我看他的脸也要应聘这份工作。 确实挺困难的。 老婆没关系，等我以后有钱了养你！ 姜铮问：“很失望？我就是个小杀手。” 我说：“没有啊，老婆任务一次也没有失败，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强的！” 姜铮似乎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说任务失败的话他早就死了。 杀手的世界真残酷。不是目标死就是自己死。 我知道老婆的情绪很低落，或许对他来说被逼到只能来监督高中生学习也是一种耻辱。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我只能不停地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3. 刚才我和姜茹视频通话了。 姜茹的头发剃了，看着瘦了很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坐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姜泽被困在外地不能回来，姜柏在兼职。姜茹看上去孤零零的。 她说她有点害怕，睡不着，想和我说说话，还笑自己头发剃了好丑，脑袋像一颗卤蛋。 她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过得好吗？ 她多傻啊，自己这么难受，还在担心其他人，怕其他人为她受累。 我在干什么呢？我过着这样惬意的日子看着她受折磨？ 她说哥哥不要太累了，外面疫情很严重，要注意安全。 她小鹿一般的眼睛自责地怯怯地望着我，可是该自责，该愧疚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没关系，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等小茹的病好了，头发可以再留长……小茹现在也很漂亮。” “哥哥，我的病真的能好吗？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哥哥我……” 我打断她，声音不由得激动起来。 “不要担心钱！哥哥有的是钱！不就是钱吗？哥哥很快就要发工资了，别怕，小茹，你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好好治病，好好读书，等病治好了你又可以回学校，可以参加高考了。” “小茹，这只是一个困难，我们之前遇到过很多困难对不对？哥哥还不是带着你们走过来了？相信哥哥，这个困难只是大一点，我们一定能走过去的。” 小茹，天塌下来还有哥哥给你顶着。 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姜茹眼圈红了，她努力憋着眼泪，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哥哥，你是我的英雄。” “嗯。” 姜茹，哥哥不是英雄。 但是为了你，哥哥愿意拼尽全力去做这个英雄。 4. 我问姜铮，蓝喉是什么鸟。姜铮说蓝喉是一种长得挺漂亮，叫声也挺好听的鸟，他的家乡有蓝喉，还有很多鸟，他们那儿管蓝喉叫蓝靛颏儿。 他的家乡应该是一个挺好的地方。姜铮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