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了一瞬。 “你在……说什么?” “我是傅陵游,还是张陵游,或者是李陵游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在意的不是我,只是那个素未谋面、遍寻不得的婚约人。” “你在说什么??”花醉呼吸急促起来,“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浑话!?” “我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但很清楚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傅陵游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不太听话的……玩物。” 花醉激动得几乎破了音:“你胡说——!” “不是吗?”傅陵游冷漠得几近残忍,“我爹娘走得早,无依无靠无权无势。你最开始看我的眼神,就像捡到了一只有趣的宠物。” “我没有……傅陵游,我没有!” “从那天起,你就一直想把我捏在手里。哪怕我后来跟着段泽摸爬滚打,一路成为风泽堂的二把手,你也不曾放弃过。” 花醉只觉口鼻间涌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忍不住闷咳起来,越咳越痛,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眼中浮现出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要你在我身边……做你唯一的,最特别的……” “你太高看自己了。”傅陵游偏过头去,不想看到他的眼泪,“我年幼的时候四处流浪,要是没有段泽接济,早就死了。后来我们结伴江湖闯荡,好多次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我们一起分吃过馊掉的半张饼,被困崖底断水缺粮的时候,我给他喝过自己的血……花醉,我没有家,他就是我的家人。” 汹涌的嫉恨蓦地被缚住,在喉头堵得发慌。 花醉淌着泪,呆呆地看着他。 “为什么总要逼我在你和他之间选一个?”傅陵游冷淡的眼神终于柔软下来,却透着难过失望,“你摸着良心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花醉?” …… 花醉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草屋。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面对傅陵游的质问。 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他浑身都在颤抖,思绪凝滞得像一团浆糊,就连指尖被粗糙的树皮刮得鲜血淋漓也毫无知觉。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压在地上,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倒映在刚哭过的眼眸里,仿佛前来索命的恶鬼。 这是一张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 段泽还没来得及查探草屋,就见花醉失魂落魄地从屋子里出来,恍恍惚惚地靠在树上,毫无防备。 他放弃了先探草屋的打算,利落地拿住了花醉,将他压在地上。 “……段泽?”花醉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是……幻觉?” 下一瞬间,撕心裂肺的剧痛直冲天灵盖,如尖锥刺破迷蒙,将他拉回到不堪的现实中来。 段泽冷着脸,毫不犹豫地折断了他的手腕。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山谷,余音不绝,惊走了鸟兽。 “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陵游在哪里?!”段泽瞥了眼他出来的那间草屋,“在那里面?” 花醉痛得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了鬓发,无比狼狈,依然凶性不减,通红充血的双眼死死瞪着他,眼尾还带着一抹未消的湿意。 “不说也没关系,”段泽目光森然,比他更像被折磨的那个,眼角眉梢尽是戾气,“先把债还了。阿也受过的伤,你一样也别想逃过!” 第63章 花醉的惨叫持续了很久,逐渐微弱下去,血浸透衣服,在身下积成一滩。 段泽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江知也身上的每一道伤,新的旧的,鞭伤淤痕,瘦削的身子,根根分明的肋骨…… 他摇摇晃晃地扔下剑,染血的指尖掐住了花醉的脖子。 “……段泽……” “段泽……段泽……” “段泽——!段泽,是你吗!?” 段泽神色微怔,耳畔嗡嗡的轰鸣声稍减,眼前的血色褪了下去。 好像是傅陵游在呼救。 段泽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花醉,确定他跑不了了,拾起剑,循声朝那间草屋走去。 他推门而入,衣摆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满身煞气,好像不是来救人的,是来杀人的。 只见傅陵游被铁链束缚在床上,气色倒是还好,但手腕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另一端固定着铁链的床柱都出现了裂痕,仿佛不管不顾拼命挣扎过。 段泽眼皮一跳,走到床边,挥剑砍断了锁链。 “你……”他开口,话还没说完。 傅陵游略显惊惶地看了他一眼,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就朝门外跑去。 身侧掠起一阵轻风。 段泽垂下眸子,蓦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树下,倒着一抹红影,被血染成的红。 “花醉!” 花醉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处处都是伤,但都不致命,只能在剧烈的痛苦中苟延残喘。 傅陵游颤抖着抱起他。 被折断的手腕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软绵绵地垂落下来,血几乎瞬间就染透了傅陵游的衣服。 须臾,身后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傅陵游抱着花醉,满眼都是刺目的红,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道:“你……你把他、把他废了?经脉寸断……不,不会的……” “让开。”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傅陵游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僵在原地,抱着花醉的手微微松了松。 倏地,花醉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另一只没有断的手死死抓住了傅陵游。 剧痛刺激着恨意如野草疯长,眼泪混着血淌下来,他张开满是血的嘴,发出几声含义不明的呜咽。 傅陵游如梦初醒,垂下眸子看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松手。” 花醉抓得更紧了,但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掰就能掰开。 傅陵游松开他,缓缓站起来,转过身,衣袖上留下了五道长而狰狞的血痕,像是绝望而不甘的挽留。 段泽抬起剑。 傅陵游挡在他面前。 “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段泽……” 话未说完,他就被暴怒的段泽抛开剑、一拳砸翻在地,又揪着衣襟拎起来,猛地抵在了树上。 “傅陵游!你还要为他求情!?你明知道他做了什么,还要为他求情!!?”段泽眼眸又开始发红,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找到江知也的时候,他都已经凉得发僵了!躺在那里,身上那么多伤!那么多!!” 傅陵游脑袋“嗡”的一声。 “他……死了?” 段泽一甩手推开他,神色重新平静下来,仿佛沸腾的熔浆被刹那冰封,冷得彻骨,又充满了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