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到底是真是假,他已经先一步拉住了江知也,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先别走。” 薛峰也有些无措,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江神医,你和那个姓段的……” “之前都是误会,”段泽打断道,“我从没害过你。” 江知也眼睛似乎亮了亮,撇开头,仍然嘴硬道:“你说没有就没有?” 段泽欲言又止,只是把江知也往自己身后一拽,然后将薛峰和张羡统统赶出了雅间,“砰”地合上了门。 门外。 “哟,好事儿啊。”张羡不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直白地问薛峰道,“既然江神医回来了,那我们还要去救公子吗?” 薛峰也被弄糊涂了。 要是真的是在外飘荡的游魂回到了江知也原来的身体里,那么意味着……陈野应该已经死了。 他本来觉得什么云游奇人的说法太玄乎了,但是一想到江知也曾借着陈野的躯壳还魂,好像又不是那么玄乎了。 薛峰差点把头挠破。 两人在门口蹲了许久,终于等到雅间的门“哗啦”一声打开。 段泽牵着江知也的手走出来,垂眸看向蹲着的两人,道:“回去吧。” 薛峰一愣。 张羡嘴快道:“回哪儿去?” “流云渡。” - 距离祭剑只有不到十日了。 江知也又被几个侍卫从杂役院里押走,只不过这回,被送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四周都是石壁,除了幽幽烛火,一丝光都没有。 他被几根粗壮的铁索吊了起来,露出伤痕累累的纤细双臂。 陈留行捏起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笑吟吟道:“我刚收到一则消息,有关玉面郎的,你想听吗?” “……” 陈留行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自顾自继续道:“玉面郎带着江知也回北派了,没来救你。” 江知也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抬起头。 “不可能。” 陈留行哂笑:“我的好三弟,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这个时候,他大约都已经回到流云渡了,谈何救你?” 江知也死死盯着他,想找出一星半点说谎的痕迹。 没有。 那个假货的脸实在太像了,既然是有备而来,其他方面也应该学了个八九分相像;而陈留行编的谎话又歪打正着,和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连起来,乍听之下毫无破绽。 无怪段泽会相信。 怪不得他。 …… 江知也垂下眸子。 可他还是好难过。 心仿佛被撕开了一条裂缝,地牢里阴冷的风都从这个口子里灌了进去,冷得彻骨。 段泽不会来了。 也不会知道自己死在了这里。 在陈留行满是恶意的注视下,他疲惫地阖上了眼睛,没听陈留行后面说的话,意识渐渐沉了下去,溺在了黑暗之下。 地牢的灯灭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须臾,又有新的脚步声停在了眼前。 微弱的光在眼前跳跃,熏得眼皮暖烘烘的。 “……陈命?” 忽闪忽闪的烛光照得陈命的脸明明灭灭。 “我按照约定来了。”他取出一个药瓶,“这是迷息散,又叫做小孟婆汤,喝下之后人就和死了一样,但醒来以后会忘记所有前尘往事。我能力有限,只能带着你的尸体离开。喝吗?” 江知也神智混沌地盯着眼前的药瓶。 片刻之后,轻轻道:“我喝。” 小狐狸菌 铺垫完了,很快开始爽甜,要相信小段! 第57章 “……人死了?”陈留行突闻噩耗,不小心磕断了烟杆,惊怒交加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送饭的时候发现的。”陈命道,“看样子是体虚病重,没撑过去。” “不是让你——”陈留行忽然想起陈命和自己提过,说陈野身体虚弱,不宜关在地牢那种阴冷的地方,后半截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须臾,愤愤地一拂袖子,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好!” “家主,那现在要怎么办?” 陈留行脸色阴沉:“先去地牢看看情况。还有之前的那个算命先生,速速派人去请来,我要问问他今日是否能祭剑。” 陈命眼皮一跳:“家主的意思是……” “人刚死,还能用,不行的话就只能把陈千山抓回来了。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 地牢两侧的烛火烧得通明,连角落里发霉的青苔都一览无遗。 江知也躺在地上,气息全无,人都开始发僵了。 陈留行见过的死人多了,一看便知这已经是死得透透的,眼底的躁意愈发浓烈。 “算命的还没来吗?!” “还要一点时间,家主稍安勿躁。”陈命恭敬道,“地牢阴冷,不如先回前堂歇息片刻。” 陈留行冷哼一声,抬脚离开了地牢。 大约一刻钟之后。 戴着皂色头巾提着算命幡子的老头匆匆跨过门槛,行礼道:“陈长公子,不知请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用来祭剑的人出了点问题,你帮我看看,现在是否能立刻祭剑?” “这,”老头伸手掐算了几下,谄媚道,“今日诸事不宜,等老夫为长公子再择吉日……” 没等老头再说两句,陈留行便冷冷一眼瞥了过来,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改口道:“明日虽不是最好,但也宜祭祀,等过了今夜子时,便可祭剑。” 陈留行收回目光,淡淡道:“辛苦老先生了。陈命。” “属下在。” “看好陈野的尸身,子时一过,立刻送去剑庐。” 陈命犹豫了一下,建议道:“不如属下先去地牢将三公子的尸身挪出来?那地方有不少老鼠,容易损毁尸体。” “随你。若是看丢了,小心你的脑袋。” “属下谨记。” - 陈命提着灯笼,顺着地牢的台阶一级级下去。 江知也依然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他把灯笼放在一旁,弯腰抱起江知也,只觉怀里的人轻得像张纸,扔进淬炼池里,一下就化没了。 就像当年死在火里的友人。 他暂时把江知也放在了杂役院,准备等天黑之后,将人藏在杂物车里,从后门运出去。 至于陈留行发现自己不见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这票活,成也得干,不成也得干。 - 已是深秋时节,天黑得早,才酉时便黑透了。 陈命看着晚霞渐沉,站起身来,把江知也藏进了板车的木箱里,上面堆满了杂物,还盖着一层油布。 再取出偷来的杂役衣物,乔装打扮起来,又在脸上抹了点灰,推起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