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绕过自己,挑了棵远一点的树坐下,道:“我知道有条路能下去,就是特别不好走,等过两天你的伤好些了,再动身也不迟。” “嗯。”安静片刻,段泽轻声道,“多谢你。你想要什么作为诊金?” 他没有提金银,直接问江知也想要什么。 江知也撇撇嘴,有种被看穿了的不痛快,别扭片刻,小声道:“我惹了一点麻烦。” “江神医若是想来风泽堂,段某自然欢迎。” “我……”江知也迟疑了一下,“我是想要风泽堂的庇护,也可以优先医治你们的人。但你不能以此要挟,阻止我去给别人治病。” 段泽眼底的笑意略略淡了,蹙起眉,思忖须臾,道:“你的意思是,哪怕风泽堂的仇家请你去医治,你也会去?” 江知也点点头。 “这样的条件,恐怕哪个家主都不会答应你。” “……” “不过段某会考虑的。” “要多久?” “等回去以后……五日内会给你答复。” “一言为定。” - 江知也带段泽走的是采药的路,踩着岩石的凸起,从刀削般的崖壁上直接往下爬。好在这段路不是很长,大约一炷香就下来了。 一行人又在山中绕了几日,趁着夜色回到了风泽堂的营地。 傅陵游起夜撞见段泽,差点以为自己梦游了,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终于嚎叫一声扑了上去,被段泽闪身躲开,摔了个嘴啃泥。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起来,营地里热闹了一整夜。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八家的联手围剿以失败告终。 天蒙蒙亮时,江知也悄悄起身,收拾好行李,准备回药庐去了。 他本来就不是和风泽堂一道来的,没必要一道走,段泽那边也还没答应,要是让人以为自己已经和风泽堂搅和在一块儿就麻烦了。 “这就走了?”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江知也吓了一跳。 “我……我得回去了。”他转身道,“五天后,我会去流云渡找你。” “嗯。”段泽目光微微下移,在那个旧旧的小木箱上逡巡了一圈,忽然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在晨间的薄雾中好看到有些不真实,“我想起我曾经得到过一样东西,很适合你,想作为谢礼送给你。” 江知也懵懵道:“什么?我不收病人的贵重礼物。” “不贵。只是个模样漂亮些的小木箱罢了。” “唔……那好吧。” “过几天我差人给你送去。” “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自然。我去过,你忘了?” “……”江知也尴尬得脸色通红,胡乱地嗯了两声,落荒而逃。 行医箱,是段泽送给江知也的第一件礼物。 第41章 谢礼送来得很及时,还是段泽亲自送上门的。 进门之前,他盯着那行“段某与狗不得入内”看了许久。 字迹有些斑驳,似乎被擦过了,但是没擦掉,又被一张纸糊住了。偏偏昨夜下了雨,纸被浸湿,破破烂烂地贴在门上,什么也没遮住。 段泽略一沉吟,没敲门,直接翻墙进去了。 药庐里空无一人,昨天翻晒的草药没有收回去,湿哒哒地放在外面,院子里充斥着清苦潮湿的味道。 段泽没有久留,很快回到了流云渡,进门便喊人。 “傅陵游!” “在在在,你怎么又出门了?也不休养两天,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点一队人给我,去救人。” “救人?救谁?还打啊?”傅陵游莫名其妙,“抚恤金够吗?你自己的钱填得上这个大窟窿吗?枣合山留下的烂账还没算明白呢,我让花醉在帮我算,他昨晚一宿没睡,人都瘦了……” “救那个百药谷行走。”段泽熟练地无视了他的话里关于花醉的部分,“他被抓走了。” “他?你不是不打算答应他吗?” “他救过我,我自然也要去救他。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行。” - 江知也是被麻袋套走的。 他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收草药,突然后面挨了一棍子,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装在麻袋里,外面有人在低声交谈。 “……爹,你真把人绑来了?” “好歹是个筹码,多的是人想求他看病,总会有人肯帮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风泽堂现在是还没缓过劲来,等到他们缓过劲回头收拾咱们,王家就完了!” ……原来是参与了围剿的王氏。 真是病急乱投医,自己又不会为王氏所用,抓回来做什么? 江知也纳闷。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王氏走投无路之下的疯狂。 段泽率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正被王氏家主那个老不死的倒吊着淹在水井里。 段泽冷着脸一脚踹开那老东西,抓住井绳,用力将人拉上来,用剑挑断了绳子,对傅陵游道:“看看,还活着吗?” “还活着,再晚来一会儿就没了。” “咳咳……咳咳咳……”江知也吐出一口水,猛地呛咳起来,眼泪混着井水淌下来,整个人几乎被劫后余生的恐惧攫住,本能地去抓离得最近的人。 段泽躲闪不及,感觉到一团哆哆嗦嗦湿漉漉的东西挤进了怀里,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你干什么!”傅陵游当即跳起来,想把江知也拽下来。 “不、不要把我扔下去……不要……”江知也抱得更紧了,八爪鱼似的紧紧缠在段泽身上,哭得凄凄惨惨,“我要回百药谷……我想回家……师兄呜呜……” 他到底涉世未深,没见识过什么折磨人的花样,更没经受过这种苦,只一次就吓得魂不附体。 傅陵游好不容易把人从段泽身上弄下来,转头自己也被缠住了,怎么哄都没用。 段泽已经脸色苍白地到一边去吐了。 傅陵游被缠得没办法,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又见段泽吐得很惨,不由担心道:“你没事吧?再这样吐下去,胃又要出毛病了。” 怎么都扒不下来的江知也忽然动了动。 “病……”他沙哑道,“谁病了?” 傅陵游:“???” 他似乎终于清醒了些,松开傅陵游,茫然地抬头环视了一圈:“段泽?是你……你怎么会来?” 段泽笑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脸色忽的一变,又转头干呕起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傅陵游皱起眉,随手脱下外衣罩在江知也头上,起身冷冷道:“你以后少碰他。” 江知也蜷缩在衣服底下,打了个喷嚏,偷偷瞄了眼吐得天昏地暗的段泽,眼眸里的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