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不睡?” 楚言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一点了,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苦笑着说:“做出来这题我就睡。” “我看看。”贺亦然说着便上前去看楚言的卷子。 楚言把卷子往旁边推推,方便他看。 “这题需要用A方法和B方法结合来解,我前几天刚好复习过这两章,这题这样……” 贺亦然学的理科,尤其数学思维好,平时在学校给同学讲题从不吝赐教,面对楚言这样的艺术生也极富耐心,把解题过程一步一步拆解开,每一步的来龙去脉都讲得清清楚楚,直到楚言完全搞懂。 窗外笼着无边的夜色,月色浅淡如水,一颗星星也无。周遭一派静谧宁和,只余鼻尖划过粗糙纸面的声音,低声交谈的声音,以及两人的呼吸声。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不知何时漆黑的夜幕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楚言转头去看,今年的初雪竟然来得这么早。 贺亦寒的生日还没到呢。 他托着腮,转了下笔,在纸面上涂鸦了一只小狗。小狗悠然自得地趴在地上,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楚言。 “嗤……”楚言忍不住笑了。 “你在干什么呢?”贺亦然停下笔,扭头看过来。 “你看这只小狗,像不像亦寒?”楚言笑着把画着小狗的书页一角掀起来给贺亦然看。 贺亦然左看右看,完全get不到楚言画的小狗。在他眼里,自己的便宜弟弟就是个不讨喜的小孩。他撇了撇嘴小声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啊……” “是啊,亦寒多可爱。”楚言提起笔,又意犹未尽地画了好几只不同姿态的小狗,感到非常满意。 贺亦然盯着楚言清俊好看的侧脸端详了半晌,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他伸手用笔尖戳了戳楚言的胳膊。 “楚言楚言,看我。” “嗯?”楚言不知所以地转头看过来。 只见贺亦然用食指指尖顶着一本书转了起来,B第5章 格的书本面积很大,但却在旋转中稳稳地维持平衡没有掉下来。不一会儿,贺亦然便把食指换成了中指,接着换成了无名指。书本在他五指间自如地旋转翻飞,就似长在了他指间一般。 “怎么样,厉害吧?”贺亦然昂着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有些得意地说。 “厉害,厉害。”楚言抿着嘴轻轻笑了起来,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学校里这阵子很流行转书转笔,手法娴熟的不在少数,楚言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可还是耐着性子给贺亦然捧场。 “厉害就别看外边了,多看看我。”贺亦然说完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以后我给你讲数学。” 楚言唇角的笑意未消,轻轻点了点头,“嗯。” 从那天起,楚言每天晚上都把作业搬到客厅和贺亦然一起写。不得不说,贺亦然虽然比楚言小上一岁,但在学习方面是很靠谱的,在楚言面前是个很合格的老师。他不仅讲解楚言不会做的题,还帮他梳理知识点和解题思路。 这一招效果很好,楚言的数学成绩在一段时间内突飞猛进,连一起上课的其他美术生都来问他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亦或是看了什么“绝世宝典”。得到答案是有个成绩名列年级前十的弟弟回家帮忙补习,他们也只得连连感叹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贺亦然在同学中人缘极好,性格开朗大方,成绩好还乐于帮助他人,最重要的是,他极具亲和力和感染力,在班上甚至年级上有着不少拥簇。和楚言一起复习的日子里,他的风趣很好地缓解了高三的压力,时常逗得楚言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你也太皮了,怎么能这样对班主任呢?”楚言再一次被贺亦然逗笑,伏在桌子上笑得停不下来。 他笑得直咳嗽,贺亦然给他拍背,无奈地说:“高三本来就压力大,一个礼拜才一节体育课。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结果他说占就占,我作为班长,就得保障集体的权益。哎,有这么好笑嘛?” “好笑,真的很好笑,难怪你人缘好。”楚言咳嗽得太猛,眼泪都飙了出来,好不容易缓过劲,眼角的余光撇到卧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贺亦寒脸色难看地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客厅的两人。 确切地说,是盯着楚言一个人。 他的额头被压得凌乱的碎发挡住,眼眶有些泛红,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楚言,一动也不动。 “亦寒?你怎么……是我吵醒你了吗?”楚言看他脸色这么差,赶紧敛了笑意,起身跑过去要摸他额头。 贺亦寒躲了一下,楚言的手伸到一半,尴尬地悬在半空。 “对,对不起啊……”楚言讪讪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去看贺亦寒脸色,“回去睡吧?我给你……” 贺亦寒的视线在贺亦然和楚言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恨恨地瞪了贺亦然一眼,转身嘭地把卧室门关得震天响。 楚言碰一鼻子灰,有些呆呆地盯着自己眼前紧闭的房门,回过头去用探寻的视线看向贺亦然。贺亦然也只是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跟着走过来拍了拍楚言的肩,“就这臭脾气。” “别这么说他,是咱俩笑得太大声了才会把他吵醒。”楚言蹙眉道。 “咱俩又不是故意的,你也好声好气和他道歉了,他倒是一句话都不说就摔门。”贺亦然心有不忿地道。 “好了,你别说了。我去哄哄他,你今天也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上课呢。”楚言回到客厅,把自己的书本和作业收拾好装进书包,去厨房冲了杯牛奶,才轻轻拧开了卧室门把手。 卧室里黑漆漆的,但楚言知道贺亦寒没睡。他睡眠本就浅,若是半夜被吵醒,再度入睡就困难了。楚言想到这里更加自责了,他摸黑走到贺亦寒床边,把床头的小怪兽台灯拧开,果然见床上被子裹着的一团轻轻动了动。 他把热腾腾的牛奶放下,虽然贺亦寒睡前已经喝过一杯牛奶了,再冲一杯来讨好人着实有些敷衍。可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卧室里只有贺亦寒床头这盏小怪兽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另一张原本是楚言的床,早就堆满了各种杂物。 “亦寒,我知道你没睡。今天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你别生气,带着情绪睡觉对身体不好,嗯?”楚言在床边坐下,好言好语地哄他。 半晌,就在楚言以为小朋友不会搭理他了时,贺亦寒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仔细听还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你骗我。” “我哪有骗你啊。”楚言埋怨道。 “不,你有。” “……”楚言软着声儿道,“好好好我有我有,我是大骗子,都是我不好,小祖宗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呢?” “我睡了。” “……”楚言碰了钉子,有些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