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撤夫君帐下兵力,充编昆吾军,实在不成道理。”公主内心忐忑。“太子虽是我兄长,可并无从小的情分,我……” “你不必为难。”南壑殊忽然说,“这不是你女儿家该烦恼的事。我自会处理。” “知道了。” “陛下那里你也不用提及。” “是。” “以免陛下烦心。”南壑殊特又补充了一句。 公主凝视他片刻,终是担忧地点点头。 南壑殊目光转柔,“兵马不在多,而在于精。何况陛下统理六界有方,如今四海宾服,安泰无事。留着闲兵散将无用。” “嗯。”公主婉顺地应着,默默半晌,低低道:“军中的事务少了,夫君好歹顾及家里。我常觉得家中冷清,仆妇虽多,没个说得上话的。钟嬷嬷时常念叨些她在人间之事,如何服侍东家幼子,幼子如何可爱,如何乖巧。我时常想着家中若有个孩子,该是多么热闹欢喜。” 南壑殊静静听着,似在出神。公主脉脉柔情看着他,身子一塌,将脸颊枕在南壑殊肩上。后者并无抵触,就这样两相依偎着,倒真有一种举案齐眉的静好之感。 忽而手指刺痛,南壑殊低头看去,原来这小小鵷扶竟一口咬在了南壑殊手上,当下便留了两排冒着血珠儿的齿印。 公主一见了,登时吓坏。一手将鵷扶捉住。使的力气大了,鵷扶后背的皮被揪着皱在一起,可它却不觉疼似的,仍呆呆地愣着一张兔脸,直勾勾盯牢了南壑殊。 公主忙唤人进来给南壑殊包扎,又命去请医官。 南壑殊忙出言阻止:“小小伤口,不碍事。” 公主却哪里肯听。医官忙忙地赶来,问明了缘故,又要来鵷扶细看。一会儿翻翻眼睑,一会儿抬抬爪子,一会儿又瞧瞧肚皮。给他浑身翻了好几个个儿,处处都查验过了,方说道:“禀公主殿下,这畜生不过是个低阶的精灵。并无毒性。” 公主不信,又命他诊一诊南壑殊的伤口。医官依言行事,回禀的仍是“不打紧”。 公主蹙着双眉不语,身侧钟嬷嬷忖度她心里的意思,道:“此兽纵非流毒妖魔,可来路不明,性情乖戾,断乎留不得。” “够了,一桩蝇头小事,也值得闹个天翻地覆。”南壑殊语带愠怒,“它不过一只精灵,嬷嬷竟不容它活命?” 那医官最有眼力,见局面僵持,便赔笑道:“容下神一禀,此兽能在天庭自由行动,想来绝非俗物,莫不是哪位神仙的爱宠逃了出来也未可知。倘或是生肖神一脉,那就更加动不得了。还是详察一番再做发落罢。” 公主听了,半晌点头道:“有理。” 遂命人寻来一只玲珑鸟笼,将其暂锁入其中。 “嗳呀呀——”恰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远处飘也荡地传来,“我是不是才说过,你们哪一日耍腻味了这鵷扶,不要丢弃,我亲自来接。” 说着人已到跟前,却是去而复返的叶重阳。 “此兽并非什么流毒妖魔,乃讹兽和那月兔之后。讹兽伶俐,会说人话。月兔懂得用研杵捣制药材。照理说,它当取双方之所长而长成。可不知偏这一只是怎么了,何以先天不足。既不会捣制药材,也不会说话,只落了个好模样,惹人欢喜罢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南壑殊开口道:“此兽尚且年幼,许是还未学会说话,也执不动那研杵。今日咬人也只是一时顽皮淘气。” 钟嬷嬷道:“无论如何他是咬了驸马爷,这是死罪无疑。既然这畜生年幼,它的肉一定很细嫩罢。倒不若把它炖了吃,想必不错。” “万万不可,”叶重阳忙出言拦阻,暗道这老婆子怎恁地心狠手辣,难怪小白行止日益刁横,怕不是受其挑唆。面上却不露,打了一恭,笑道:“仙娥有所不知,讹兽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这孽畜身上流着一半讹兽的血,是以,虽肉质鲜美,但若吃了它的肉,便再也说不得真话了。” 正说着,殿外唱喏一声,又有人来了,声而未毕,太子已一步踏入。身后跟着臊眉耷眼的六殿下。原来他方才被叶重阳“轰”出去之后,路上遇上了他这位太子兄长。太子本来心绪不佳,见了他这副样子,更加生气,劈头先叱了一顿,再问其缘故。六殿下擦擦汗又挠挠头,遂将叶重阳一节说了。 太子听见一个南壑殊,又同着一个叶重阳,丢下六殿下也不理,折转脚步,一径往这边过来。 “早听说叶掌门打着同本宫下棋的幌子常来我天族闲逛。怎么本宫连你半个人影也不见。原来在驸马这里。”说到此处,眼光仿似无意地掠过南壑殊面上。后者并无理会,倒是端静起身向太子福了一福。 太子向身后一招,六殿下忙溜溜地走近,“不知本宫的六弟如何开罪了公主府,落得在花荫下独自委屈。” “原来这等小事,来——”公主向六殿下递出手去。六殿下瞅一眼太子,这才蹭到公主身边来。 “六弟快不要委屈了,姊姊宫中有你爱的点心,快去用一些。” 遂命宫娥带了他下去。 “叶掌门——”太子又看着叶重阳。后者眼见节外生枝,情势斗转,早无羁留之心,于是笑道:“正所谓‘长兄如父’,太子殿下对几位庶弟可真是关怀备至。便是受一句玩话也不能。在下领教,往后必不敢造次了。”又躬身向南壑殊道:“驸马爷请割爱,这小东西在你这里横竖待不得了,不如赏给在下。”说着将腰间的别洞袋拍了拍。 南壑殊正欲说话,钟嬷嬷插口道:“不可,这东西即便不吃它的肉,做成药引也罢了。哪能容它一个闯了祸事的妖精继续活着。” 叶重阳忍无可忍,“你这老婆子真是毒辣,张嘴就要杀要死,你仗了谁的势,就敢这样横行妄为?” 公主见他句句点在自己身上,不好再坐视不管,于是起身说道:“叶掌门这般含沙射影,指桑说槐,倒是求人的态度么?” 叶重阳冷笑一声,“果然贵人多忘事,公主殿下曾屈就在我别洞袋内好些时日,如今都忘了不成?” 公主正要动怒,叶重阳见便宜就收,末了又冲太子补一句,“改日再来讨教棋技。” 话音未落,已携了那鵷扶一溜烟去了。 大公主府平日被护的铁桶相似,太子想探听南壑殊的近况也不能,今日寻了这个由头,好容易亲眼得见,便不肯轻易就走。 “驸马的伤恢复的如何?”太子顺势落座。 “已好了大半,多谢殿下挂念。”南壑殊以手握拳,拢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本宫听他们各说各话,传得神乎其神。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本事伤了本宫这位战无不胜的妹丈?” 公主终究一颗心偏在南壑殊身上,见太子故意发难,也不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