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没人发现,现在凝神静气,就听得见了。 “疯胡子”看向木惜迟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佩服,呆呆地问:“这火山灰又有什么古怪了?” 木惜迟蹙眉道:“这火山灰遇水则凝,无论先前多么柔软,凝固后便如石雕泥塑般。各位试想,上阵杀敌,谁不是血汗交织!汗水一旦渗入金丝上的细孔,与里头的火山灰搅弄在一起,这件所谓的‘软甲’很快会僵硬成型,将佩甲之人牢牢封固住,上身再休想行动半分。如此一来,岂不凶险了!” “瘦竹竿”早命人打了一盆水来,将软甲浸泡于内,不一会儿工夫再取出时,竟变得硬邦邦的,成了尊石像一般,手肘关节处全然不能转动。 “疯胡子”大惊,“乖乖,这怎么得了!战场上一发千钧,要是胳膊都动不得,这岂不束手待毙!” 众人听得清楚,瞧得明白,一时间群情激愤,不住嘴地咒骂端王。 “要不是这少年提醒,谁会想到要用水来试它一试,若果真咱们殿下穿上软甲上阵,那岂不坏了大事!” “端王这老贼,竟对亲侄儿行这等阴诡之举,他也配为人!也配坐在那皇位上!” “……” 戍王冷哼一声道:“这又算得什么!他早做过比今日更可耻百倍的事!” 众人听了都不再言语,怕勾起戍王更多伤心恼恨,因此只各自暗暗生气。 唯独木惜迟忍不住道:“可耻百倍的事……殿下,他对你做过什么?” 众人暗叫不好,这少年偏要去触他逆鳞,又哪里能讨到好! 果见戍王阴沉着脸庞,一步一步走过去。“疯胡子”颇感激木惜迟揭穿了端王的阴谋,此刻少不得替他担心,生怕戍王恚怒之下,伤他性命。于是迟疑着想要从中劝和。“殿下,这小少年想来是一片好心,咱们可都没他警觉……” “叔父向来好谋策,今日这一手计中计使得妙不可言。本将的部下都被蒙骗了去。说罢,本将的好叔父他还教给你什么?” 戍王似笑非笑,声音里透着阴鸷。 木惜迟不明白,疑惑地问:“什么?” 戍王:“难道我会愚蠢到穿上这个!” 木惜迟迷惘摇头。 戍王:“你明知我根本不会穿,却假意前来阻拦,不过是为了施恩于我,更阴诡更险恶的奸计恐怕还在后头罢!说!端王还叫你做什么!你预备如何杀我?几时动手?” 木惜迟:“不……不……殿下,你太紧绷了,我绝无此意图……端王他害你至斯,迟早我会替你杀了他,用他的血肉尸骨偿还他所作下的罪业……殿下,我是来帮你的。知道你受苦,我心如刀剜,恨不能以身代尝……” 这几句话如泣如诉,字字都击在戍王的痛处,不由怒吼道:“住口!究竟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说毕风雷般转身而去。 他自来铁骨铮铮,从不示人以弱。众人见如此,只道他怒火中烧,却谁也没见仓促背影之后,眼泪已然簌簌而落。 作者有话说: 作话:火山灰就是水泥嘛,遇水就凝固变硬成型,所以理论上这身铠甲就会把人“绑住”不能动,实际上能不能操作我也没试验过哈~情节需要,请勿深究~~ 第158章 这件事后,木惜迟的待遇从马棚转移到了厢房,且不被限制行动。 王府以北便是校场,戍王天天在此处操练兵将,早出晚归,殆无虚日。木惜迟想能多些机会与戍王相处,便往往追至校场。 这日,木惜迟又尾随戍王来此,那边已然在操练,他一个人在马蹄疾驰、尘土翻飞中若无其事地信步而行。往边上一站,将手一揣,满脸慈祥和蔼地听动静。 自从黏上了木惜迟这块狗皮膏药,戍王就大为头痛,无奈手下几个心腹大将都颇喜欢他。一来感念前番“七杀”软甲之事,二来见他明明是个少年郎,却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的,也觉有趣好玩。因此每每见到木惜迟都和气非常。戍王便不好过分为难他。 甩也甩不掉,看着又心烦。戍王便命一个将领率众士兵仍旧操练,自己带领疯胡子、瘦竹竿一干人另觅地点比拼武艺。料想他一个盲人定当察觉不了。结果一回头,却见他衣袂飘飘跟在后面。 戍王长眉一拢,发狠奔了前去,待躲得远了,再一回头,只见木惜迟从容淡定,不慌不忙的身影紧紧跟随,一步也没有落后。 戍王登时脸板得像块铁皮,“邪门”二字绕着脑袋打转。左右无法,只得认栽,几个人便就地比试起来。 只听拳来拳往,呼呼起风,戍王因心中气忿,因此每一招每一式都铆足全力。过不多时更有兵器铿锵相击之声,只听得木惜迟提心吊胆。上前几步喊道:“停下,大家停下!丰将军——” 疯胡子姓丰,听见木惜迟叫他,忙过来客气问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 木惜迟一揖,笑道:“丰将军,大家比试武艺只在拳脚上罢了,怎么还动上兵器了?虽说是自己兄弟,可刀剑无眼,终非万全,何必斗得如此之凶,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再者说,今日练的时辰也够了,不如歇歇……” “‘刀剑无眼’么?哼,”不等他说完,戍王也走过来,冷笑道,“刀剑固然无眼,难道你有么?我们斗得凶与不凶,你如何得知?” 木惜迟给噎地一怔,疯胡子也觉这话太挤兑人,尴尬地立在当地,左右不是。 用午膳时,木惜迟也偏要跟着。戍王看着白绢底下他那半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连一口凉水也咽不下去。 木惜迟柔声催促道:“殿下,怎么不吃呢?快吃东西呀。” 戍王板着脸道:“吃不下。” 木惜迟道:“先喝一口汤,开开胃。” 戍王不胜其烦,勉力压抑着想要打人的冲动,冷冷地道:“你先吃。” 木惜迟笑道:“殿下先请。” 戍王便不再睬他。 这时叶重阳的声音悠悠传到木惜迟耳畔:“好家伙,他是要你给他试毒,可真是个大孝子!” 木惜迟一听,立马动筷开始尝菜,尝了一样又去试另一样,一直把所有的菜都尝遍了,这才放下筷子,“殿下,可以吃了。” 戍王满脸嫌弃,“每道菜都沾了你的口水,我还怎么吃!”说完站起身,气哄哄地走了。留下木惜迟一个人呆在原地。半晌小声嘟囔道:“真是越大越矫情,你小时候,为防韩皇后毒手,你的饭食都是我先尝过,每样东西我先咬一半,剩下的才敢给你吃。臭小孩还不是吃得兴兴头头的。睡觉也是我来哄,那时候你口水流进我领口,我皱一下眉头没有!” 嘴上虽这样说,却没有真正生气。倒是叶重阳替他不平,“这臭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子,怎么好坏不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