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脖儿一缩,又躲回木惜迟袖中。他动作奇速,那大汉并未察觉,眼前所见唯有一人一骑。 木惜迟下马站定,那大汉凝视着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 第156章 “你是什么人?何以混在了军中?” 木惜迟听对方声如洪钟,气势汹汹的,便迟疑地问道:“你……你是昱……” “昱”字只吐出一半,连忙又咽住。心想昱儿平生遭际可怜,皆因我而至,我又有何颜面与他相认。况我归境之时,他不过是个小小婴孩,怕是早忘了我。我何必自显身份,引他伤心。故而连忙改口道:“阁下可是戍王?” 对方不答反问:“你是岐国人,还是我叔父的人?” 木惜迟微笑道:“看来你就是戍王殿下无疑了。小人一介布衣,一向渴慕殿下英名,故投奔来此,情愿在麾下效犬马之劳。” 戍王一双晶亮的眼睛灼灼盯着木惜迟。这时一名副将带兵在近旁翻身下马,先往木惜迟脸上看了一眼,而后附在戍王耳边说了句话。 原来就在两人三二言交谈间,战场上胜负已定。岐军讨不到便宜,吹响集结号角,呼喇喇退军百里。 戍王点头,凝眉道:“注意监视他们在何处安营。” 那副将抱拳应诺,叫来一个小兵吩咐了几句,那小兵策马而去。副将仍旧转来。 “来人,”戍王忽然下令,“将这白衣少年捆了,留待本将发落。” 未等众兵将动作,木惜迟踏上一步,来至戍王身前,伸手便往他腰间摸去,触手一片冰凉。 那是枚玉佩。 木惜迟以手摩挲,在心中描画它的轮廓。 没错,确是文姬留下的。当年文姬难产而死,幼子失母,日夜啼哭,他便寻来了文姬的这贴身之物给孩子放在枕边。母子连心,有所感应,果然啼哭渐止。 想来他长大了,这玉佩必是随身佩戴,故而木惜迟才有此一试。 此刻他愈加笃定,跟前站着的,就是成人后的昱儿。 木惜迟出手极快,且这一番回忆思索,虽是千回百转,但于现实只是一瞬之事。戍王未及反应,已见生母遗物被攥在一个陌生人手中,登时又惊又怒,劈掌夺回。同时他握在剑上的手也“铮”地一声推开了剑鞘。 “孩子……”木惜迟声音微微颤抖,手在戍王脸上、肩上、脊背上快速滑过,但觉他肩背宽厚。“孩子,你长得很壮。只是你身上这么多伤疤……还痛不痛?” “你受了这许多苦,我……我……” 戍王感到他凉凉的指尖擦过脸颊,浑身的血倏而凝固,倏而沸腾。 多年来从未有人敢离他这般贴近,他绝不允许!他可是个连睡觉都要抱着宝剑的人呐…… 戍王浑身颤抖,喝道:“还等什么!拖下去!” 在一旁看呆了的众兵士这时才醒过闷儿来,忙上前将木惜迟一通五花大绑。 彼时木惜迟心绪激荡,又是喜慰,又是伤心,竟也不反抗,任由着人将他拖拽下去。直到叶重阳埋怨声起,才喃喃吐出一句:“昱……昱儿……” “哪里还有什么昱儿啊,这是在马圈里,闻不见臭气么……”说着显出真身,站在地下,将折扇挥个不住,飒飒而响,“呸呸呸,真臭!” 木惜迟“啊”地回过神来,道:“叶掌门,你瞧他可长得好么?身上可有新伤?” “啧啧啧,我看他啊,眼圈青黑,苦大仇深,贼眉鼠目,人模狗样。” 木惜迟摇摇头道:“他身形壮硕,分明孔武有力。叶掌门,你为什么胡说。” “好好好……”叶重阳没了耐心,“他长身玉立,一表人才,英秀挺拔,举世无双。长得跟他那便宜爹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下满意了罢!” 木惜迟微微叹道:“肩背身形倒是肖似,只是我没能好好摸摸他的脸……” 叶重阳手里掂着扇子,“他还许你摸他脸呢,我瞅他神色,倒像是要砍了你似的。你敢摸他,他先砍你手,再砍你头!” 因为今日大胜岐军,戍王府中难得语笑轰然。因军中都是男子,嗓门嘹亮,谈笑无避。 只听一人说大声道:“那小子不是岐国人,就是那端王贼子的奸细!”说话的人满面胡须,纷乱地搅在一处。他豪饮一碗酒,酒水顺着胡须而下,十分邋遢。 屋内在座都是戍王在军中的手足亲信,自来不承认端王的君主身份,仍叫他作端王或是贼子之类。 另一个瘦高将领听了长须大汉的话,答道:“他大约不是岐国人,我看到他一枪射穿了南岐的大纛,好不厉害!当时四周羽箭来去,我顾不上再多看,想他身单力薄,怎有如斯奇劲!” 先前那个长须大汉听了道:“既不是岐国人,那就是端王老贼派来的。嘿嘿,真是贼心不死。” 瘦高将领道:“端王老贼意图瓦解咱们殿下的斗志,时常送些美女过来。怎么如今他改了路数,开始送娈童了?看那小子方才对着咱们殿下上下其手,有那么点儿意思。” 戍王在中央静静而坐,任由他们玩笑,本不予理睬。听了这话,将桌上一小杯酒端起抿了一口,脸上微微透红。幸而他常年在边境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倒没被人看出来。 那长须大汉哈哈大笑道:“咱们殿下韬光养晦这许多年,为了迷惑贼人,凡自皇都送来的美女都照单全收,已经凑了十几人了,咱们自己时常风餐露宿的,倒白养着她们。这下更好了,又来个小子儿,咱们伙食怕是不够呀……” 此言一出,大家轰然大笑。 戍王也不禁失笑,“明天起将那些女子择婿婚配,就从本地百姓中择选。” 长须大汉道:“不可不可,那些女孩儿个个儿都指望着当王妃呢,怎么肯嫁给村夫。”说着向戍王挤挤眼。 戍王淡然一笑,并不以为忤,说道,“不肯嫁人的就让她们同士兵一样操练,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长须大汉听了道:“乖乖,殿下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能让姑娘家操练呢,那细胳膊细腿儿,咱们的兵器家伙,她们连拿都拿不起来。我看让那瞎眼少年操练操练倒还使得。” “那少年现下在何处?”戍王一面问,一面执起酒壶替长须汉满上。 那长须汉坦然领受,亦不十分谦辞,答道:“属下命人给捆了,丢在马圈里。定时送饭送水,倒也乖巧。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戍王蹙眉不答。 瘦高将领敛了笑意道:“说笑归说笑,殿下切不可大意,还记得有一回,也是那贼人送来了一个美人儿,谁知那女子是个刺客,幸而咱们殿下见机得快,否则真是凶险万分。今日的少年来历更是古怪,焉知不是那贼人故技重施。” 长须大汉道:“此言不错,不如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