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面露微笑,命花影起身,又看着木惜迟道:“既是你的师兄,便好生招待。” 木惜迟应了声“是”。 小皇帝便上来拉他的手,说道:“眼圈儿乌青,怎不在孤那里多睡会儿。” 木惜迟扭捏着闪躲,“身上不自在,睡不踏实,就起了。” 小皇帝信以为真,忙问哪里不自在,一双眼睛又关切,又炙热。 虽背对着花影,木惜迟也能够想象出此刻花影面上促狭的神情。只得先支吾过去,又恨没能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小皇帝又问:“怎方才宣你,你不来相见?定是传旨的太监说不明白话,孤要罚他们板子。” 木惜迟忙道:“他们倒说明白了……” “陛下,”花影忽然在背后出声道,“我们绾儿的性子是有些别扭的。” “绾儿。”小皇帝喃喃复述。 花影:“喔,绾儿是我师弟的小名儿,师父给取的。怎么陛下不知道么?” 小皇帝想了想,柔声向木惜迟道:“是了,你的小名儿叫绾儿,绾青丝的绾。孤初见你时,你就告诉过的。” 木惜迟悄声道:“还老提小时候的事做什么。” 小皇帝笑着拍拍他的手背。花影上前两步道:“陛下,我们绾儿没少惹你生气罢。他在家时就淘气,仗着师父宠爱,天不怕地不怕的。” 小皇帝道:“绾儿,很好。” 花影道:“我师弟方才并非故意违谕,只是他面对心上人时就是这副脾气,别扭着呢。” 小皇帝觑了花影一眼,又深深看着木惜迟,“喔?如此说,你师兄很是了解,难道在此之前,绾儿也曾有过心上人?” 木惜迟登时一个趔趄。 好一对刁钻的耳朵,就这么不肯吃亏的。 这也太会找重点了…… 木惜迟只得陪笑道:“陛下别听我师兄瞎掰,他自来就爱编派我的。” 小皇帝一笑,似乎并不着意。即命宫人摆膳款待。花影亦不推辞。席间酒过三巡。小皇帝向花影道:“你师兄弟师从高人,自然功夫了得。孤亦终日习武,未敢懈怠。近日孤研得一套剑法,请阁下品评一二。” 花影忙起身谦抑了几句。小皇帝便携剑来至庭中。 少顷,只见剑如流光,穿花乱舞,招意连绵,翰逸神飞。一旁侍立的宫女虽不敢动,那眼神却都直了,倾慕之心已跃然脸上。 木惜迟使尽全力地喝彩捧场。花影勾勾唇角,向他靠近一些,低声道:“正经中透着一丝诙谐,诙谐中带着一缕辛酸。这是在舞剑啊,确定不是小孩子闹觉么?” “……” 木惜迟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跟着一块儿叫好。 “就这?” 花影还是选择当个局外人,瞧个热闹就罢了。毕竟在他眼里,自个儿小侄子随便蛄蛹两下,也比这强多了去了。 一时舞罢了剑,木惜迟忙上去给小皇帝擦汗,一面赞不绝口道,“陛下好厉害,方才有几下子我都看不清招式了。” 小皇帝潇洒地挽了个剑花,还刃入鞘。 花影干干笑两声,拱手道:“佩服,佩服……” 佩服你自己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木惜迟递了个眼色过去,令他住嘴。跟着拉小皇帝回到席上,又是敬酒,又是搛菜。 “陛下快歇歇。” 小皇帝就着木惜迟手里饮了口酒,向花影道:“阁下此次是白逛逛,还是暂住下?” 花影极有眼色,闻言忙道:“就去的,我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必要四处走走才自在。如今见到师弟在这里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小皇帝面色稍变了一变,微微低下头。木惜迟留意到端倪,忙问:“陛下怎么了?前朝可是添了什么烦心事儿?” 小皇帝抬起头来说道:“前朝又有人议论你的身世。” 木惜迟诧异道:“太傅和大人已好一阵子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又重提此事呢?” 小皇帝皱眉道:“不是他们。他二位还替你分辩了几句。” 木惜迟点点头。 小皇帝道:“散布谣言之人别有用心。” 用脚趾头也想的到是谁。木惜迟啧啧嘴没再说话。 花影瞧瞧他又望望小皇帝,问:“我师弟的身世怎么了么?” 木惜迟简要与他说了,语气中刻意透着股委屈。 花影表示收到指示,趁小皇帝不留意,朝木惜迟挤了挤眼。跨一步上前,单膝跪下,沉声禀道:“陛下,我师弟一家在岐国受尽委屈凌辱,我虽看在眼里,可我一介布衣,纵有心救他们于水火,然终究力有不逮。我师弟年岁小,又总挨饿,因而身子弱,连宫女奴仆都能欺负打骂他,常常弄得满头满面都是伤,没一处完好。幸而后来跟着师父学了点子拳脚工夫,勉强够得上防身,才保住一条小命。如此艰难辛苦,百死一生,怎还有人质疑他的身份?难道漆家一门,不是为保家国无恙才奔赴死地么!”一壁低头说着,还一壁拿袖子去揩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花。 果然小皇帝听得直把心揪成一团。 见小皇帝面有痛色,双眼只管出神,木惜迟又心疼起来,忙打断花影,自己蹲下身,下巴搭在小皇帝膝头。“陛下,我其实没那么惨的。” 小皇帝闭着眼摇摇头,无比神伤地道:“你所以练就了一身功夫,只为自保。如今食量大,是因为过去饿怕了。这些孤都早已猜到,只是听见花影明白说出来,孤仍是痛不可当。绾儿,大褚与孤都亏欠你良多。” 木惜迟回头,嗔着花影多事。小皇帝却道:“你师兄并无过错。只因对你关怀,替你不平,才说了这些话。孤还要谢他曾对你多有照拂。”说毕,命赏花影黄金千两,并一张良弓,一柄宝剑。 花影领旨谢恩。 小皇帝拉着木惜迟的手,双目灼灼地道:“孤已决意亲征讨岐,此一战,必要接回你的父母,令他们亲口为你正名。从此后,再无人能质疑你的身份。” 木惜迟一惊,“要打仗么?” 小皇帝拉他挨身坐下,“此前咱们与南岐互通信使,讨回质子与出让的城池,均被岐君傲慢回绝。故此,非发兵一战不可。” 木惜迟心想,要打仗,无论输赢,必要流血牺牲的,更何况小皇帝还要御驾亲征。忙道:“陛下,这几个国家打来打去有什么趣儿,大家心平气和不好么。” 小皇帝原本以为他会一力赞同,毕竟唯有如此一行,他们一家才有团聚之时。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且听他言语间尽是天真烂漫,又见他满脸担忧,心知他是为己担心。遂柔声慰道:“孤于此战已筹谋多年。岐君昏庸无能,已是国衰民怨。趁此时机,孤驭兵攻伐,一雪前耻,救回你父母,解你心忧。” 木惜迟压根没见过漆迟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