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在地府突然发病,南壑殊又是这样。“敢问少主,他是昏厥了么?”如南明那般? 南岑遥道:“非也,他不光没有昏厥,还似癫如狂,口中不断叫道‘碗’‘碗’的。我们以为他口渴要茶喝,便用碗盅盛了茶递给他,他却一把抓起往地上砸……” 木惜迟越听越心惊,“不对不对,他若是口渴,大概会叫茶或叫水,为什么是‘碗’?” 南岑遥道:“我也说奇怪,只是别的也闹不懂了。” “呀!”木惜迟忽然拍手道:“他叫的哪里是什么‘碗’,他喊的分明是——‘晚儿,晚儿’!他叫的是木晚舟!” 南岑遥一脸迷惑,木惜迟却急得拽他袖子,“少主,你跟我去一趟地府。立时就去,晚了你弟就没了。” 南岑遥回首往南壑殊乱糟糟的内室望了一眼,犹豫片刻,将一只手拢在唇边,撮唇成哨。哨声未歇,忽听夜幕中马蹄声响。一匹神驹急驰而至。那神驹迅捷无伦,甫闻蹄声,便已奔至眼前。身长腿高,通体雪白,正是飞电。 在场众人见了皆是稀罕无已。南岑遥牵着飞电,拎了木惜迟上马背。他站在地下道:“这是壑殊的坐骑飞电,他会带你出去。” 木惜迟急道:“您不与我同去么?” 南岑遥面上一讪,“这儿离不开我。你自己小心。” 说着松开缰绳,飞电昂头长嘶,放开四蹄,后腿一撑,已腾云驾雾地跃出。 第18章 飞电果真神骏非凡,如一柄利箭破夜疾奔。木惜迟只感到迎面狂风如刀割在脸上。他伏低上身,紧紧抱着马脖子。口中还在不断催促:“飞电啊飞电,我是去救你主人。你再快些,再快些罢。” 数息间来到地府,飞电跺蹄长嘶,震晕了看门的小鬼,木惜迟无拦无阻长驱直入,直奔南明的石室。 远远听见里面小鬼大喊:“他魂淡了,又淡了,淡的看不见了!” 阎罗一手敲一个,“你才浑蛋,去给我去往油锅里加点儿桂皮,上刀山上磨刀!” 木惜迟冲进去时,南明正仰卧在棺材里,人事不省。身上一缕幽魂,将附不附,淡如琥珀。 “他怎么样了?” 阎罗一扭头,见他来了,忙道:“仙子啊,自你走后,南明公子的情况一直不好。” 木惜迟头都大了,“怎么个不好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还往哪儿不好去?” 阎罗道:“这么和您说罢。您也知道,南明公子死后体内尚存一魄,流连不去。无念境的那位水济仙君若附身上去,他便能短暂‘复活’。若离魂而去,南明公子虽面上如死了一般,原本残存的一魄却尚能维持肉身不腐。可如今自您将他从火海边救上来之后,忽然连这最后一魄也眼见不保。” 木惜迟蹙眉道:“怎会如此?南壑殊那边也出事了。” 阎罗道:“南壑殊?便是水济仙君么?” “嗯。”木惜迟将他在无念境所闻对阎罗说了。“据他大哥讲,他现在如癫如狂,口中不停呼唤木晚舟的名字。” 阎罗沉吟半晌,纳罕道:“这便奇了。” 木惜迟听他话里有内容,忙问:“阎罗大人有何见地?” 阎罗道:“水济仙君何以呼唤木晚舟名字?他是如何呼唤的?” 木惜迟道:“他叫道:‘晚儿,晚儿。’” 阎罗道:“这便不对了。只有南明公子才会管木晚舟叫做‘晚儿’。” 木惜迟想了一回,一拍巴掌,喜道:“正是如此!这么一来,倒像是南明的魂到了南壑殊身上。而南壑殊的魂到了南明身上?” 阎罗道:“兴许真是这样,南明是凡胎,其残存的一魄尚不能支持自身,又何以支撑起水济仙君的仙体。但又因其堕入火海时激动癫狂,因此水济仙君才会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 木惜迟又道:“那为何南明也醒不过来?” 阎罗捋着八字眉慢慢道:“水济仙君未必肯让南明醒过来?” “啊?这是何意?” 阎罗又道:“仙子,您还记得您在南明公子面前显露真身后,他的反应么?” 木惜迟想了一回,道:“他先是给我跪下了,然后开始大骂自己,然后就要自尽……” 阎罗幽幽道:“一切陡变似乎都发生在您显露了真身之后……您不该在南明面前显露真身。” 木惜迟:“……” 断案断到自己头上了? 阎罗续道:“水济仙君附身于南明公子身上。虽不知何因,但据察,南明公子身上却不具备水济仙君的任何记忆和意识,因此才一切相安无事。但您显露真身后,惊醒了南明身上水济仙君的意识。您与水济仙君历过情劫,而南明公子和木晚舟在下界有一世情缘。所谓各马配各鞍,您若以仙子真身示于南明眼前却好比扰乱纲常。以南明公子后来自骂不休,甚至投身火海的种种言行来看,啧啧啧……水济仙君是对南明公子下了死手了。” 木惜迟摇摇头,表示没懂。 阎罗道:“这就像两个孩子耍玩具,各耍各的时候,天下太平。但一旦一个孩子无意间染指了另一个孩子的玩具,那两个人厮打起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木惜迟似懂而非懂,急得直挠头。“你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办罢!南家那边要是知道是我起的祸头,闹得他们家宝贝二公子险些魂飞魄散,我可没好果子!” 阎罗道:“如若小神猜测不错,那也简单。您只需唤回水济仙君的神魂。” “我?唤回他的神魂?”木惜迟手指着自己鼻头,“您没弄错罢?我有那本事?” 阎罗道:“恐怕也只有您才有这本事了。您想啊,纵观六界,有谁同时与南明公子和水济仙君都有瓜葛?唯有您呐。再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二人因您而入障,还需您妙手解铃,另他二人各归各位,止休羁绊。” 木惜迟为难不已,“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唤回南壑殊的神魂,他也不听我劝的啊……” 阎罗道:“如果劝不听,那就用激将法。” “我怎么……”话说一半,木惜迟忽然福至心灵。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飞电驮着木惜迟回到无念境时,南家人已经从药王谷请来了药王。但仍旧是束手无策,爱莫能助的样子。众人挤在中庭议论纷纷。 一名面容清秀的弟子说:“二公子终究是没有蹚过这一劫。” 另一名身材敦厚的弟子问道:“兄台何出此言?他家二公子有劫难么?” 那面容清秀的弟子摇头叹息:“说了你也不懂。我看你资质平平,出身平平,长相平平,头脑空空,身材壮壮。倒是很适合当个屠夫,哪里知道历劫飞升之事。” 这话十分倨傲无礼,说话的人正是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