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了!” 木惜迟摇头恨道,这凡人崽子太能折腾。本仙倒了八百辈子霉,找了你来助我渡劫! 阎罗拉着木惜迟一径走一径说,数息间来到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但见其中停放着一口棺材。阎罗道:“这个便是他那死鬼情人了。”夜叉上前启开棺盖,木惜迟探脑袋一瞧,只见棺中之人虽面容灰败,却难掩昳丽之姿。身量修长,着浅绛色粗布衫子。 “嘿哟——”木惜迟一乐,“这不我么!” 在场阎罗并一众鬼怪也是一惊。先前不觉得,见到木惜迟时也不觉得。怎的挨在一块儿就觉得他两个模样儿这么肖似呢! 不对,不是肖似!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呐! 一神数鬼愁云惨淡地沉默下来。阎罗抱着膀子,先开口了:“这怎么话儿说的?” 木惜迟扶着额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叹口气道:“简单来说,那盲人仔是在下历劫对象。本仙已劫尽归境,而他却受困红尘,执迷不悟。本仙原念着凡间短短数年露水恩情,便去信酆都大帝,为这凡人谋一个富贵的来世。不料他如此朽木难雕。” 木惜迟摇摇头,“本仙已仁至义尽,这便告辞。”说罢回转身大踏步走开。 阎罗迈着碎步追上来,哼哧哈哧地道:“救苦救难的木公子,可走不得,走不得呀!那凡人还在我正堂杵着呐!” 木惜迟大步流星:“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鬼,大人您一指头就料理了。” 阎罗道:“料理他容易,可他心中执念却是大大隐患。弄不好执念变怨念,淹了我这阎罗殿呐!小神这地方一十八层,只说出去好听,外人不知这里地势低,水涝洪涝年年不绝。修缮费用就好大一笔开销,去岁迁移安置,跑丢了好几只厉鬼,地府的风险评级因此被调高了好几级,天庭隔三差五下来个仙官对小神一顿训诫,训诫完后还要好吃好喝招待人家。否则下次来的就不是仙官,就得是天兵天将了!小神好生憋屈……” 阎罗一壁叫苦不迭,一壁淌下泪来。他体格本十分高大,此时垂头勾腰,比木惜迟也只高出半个头。原先倒八字眉现下变成顺八字眉,情状着实可怜。 木惜迟听罢揣着手,也不着急走了。心下寻思:“我帮这阎罗解了困局,那可不是功德一件么?届时飞升礼上再宣扬一番,致辞中也多个亮点。说不定还能为下次飞升打个精彩的底……” 为了前途,什么苦吃不得! 木惜迟当下痛快答应。阎罗喜不自胜,便要拉着他去见南明。木惜迟脚步微顿,拒力不前。阎罗恐他反悔,回头急道:“又怎的?” 木惜迟答:“再带我去那停放木晚舟尸身的石室。”众鬼不解,但阎罗递个眼色过去,便也乖乖依言带路。 看守石室的小鬼见一行大佬去而复返,有些心怯,默默地远远退至一旁。 木惜迟面对着那个脸色灰败,周身无一丝活气,与自己样貌殊无二致的木晚舟,莫名心下怃然。默了默才对周围道:“南明的执念也好,心结也罢,都系于木晚舟一人之身,普天之下,他也只听木晚舟一人之言。我与之历劫一世,深知他文弱书生的外表下是怎样一颗顽固心肠。大人你不肯强逼,但要迂回图之,那便只有一个法子。” 阎罗道:“什么法子?” 木惜迟:“我便附身于木晚舟,另其‘复活’,再以木晚舟之口规劝南明投入往生轮回。此法我已使过一次。当日南明寻短见,我便以此消弭了他寻死之念。现下少不得故技重施罢了。” 阎罗抚掌大笑道:“原来如此,妙策妙策。那还等什么,仙子快些附身罢!” 作者有话说: 许个愿~愿有人爱我,免我单机之苦~ 第6章 阎罗挥袖屏退左右,只自己陪木惜迟在石室内。木惜迟太息一声,举步迈入棺椁,仿着木晚舟的姿势躺好。须臾间,原本面如死灰的木晚舟容色瑰丽如生。阎罗大喜,八字眉斜飞入鬓,小心翼翼地轻呼:“仙子?仙子?” 木晚舟迟迟不醒,半晌从眼角淌下两颗晶莹的泪来。这才徐徐睁开眼睛。阎罗见他眼中泪光闪动,神情大异于先前,狂喜之色便凝固在倒八字眉上,有些不敢认木惜迟似的。 “那个……仙……阁下这是……是饿了么?” 木惜迟不语,一手搭在棺材舷上,一膝弯起。这是个典型的诈尸姿势。然因“诈尸”的是个皓齿鲜唇的美少年,便少了些惊悚。 阎罗恭恭敬敬上来扶着木惜迟走出棺椁,只觉得这少年真是轻如晨霞朝露,唯恐一口气把他吹散了,便闭着嘴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木惜迟先开了口:“大人,快带我去见那凡……明哥。” 原来木惜迟一附上木晚舟的身体就立刻不舒服,只觉浑身上头!好容易按捺住一颗要跳出来的腔子,将大恸大悲的情绪在体内调息均匀,逼出两滴眼泪,这才稍感熨帖。 阎罗俯首躬腰,一手托着摇摇欲坠的木惜迟,一手在空中挥舞:“起开!都起开!木公子驾到!都起开别挡路!” 他二位从地府一众鬼怪中畅行无阻穿梭而过,周围大鬼小鬼都抻着脖子瞧热闹。 “他也是鬼么?恁得这般美貌?!” “说什么鬼话呢!没听阎罗大人说么,人家是天仙来的!” “天仙来咱们这腌臜地方作什么?” “据说他看上了咱们这里的一只鬼,这就来掳去成亲的!” “仙鬼殊途,他们如何能成亲?” “他看上谁啦?同样是鬼,索性掳我去得啦!” “凭你?到忘川河边照照自己尊容再说!” “照照就照照,我尊容怎的啦?横竖不比你强?你多早晚把脑袋缝脖子上再来奚落我罢!” …… 木惜迟到时,南明正立在殿心慷慨陈词。身躯单薄如纸,说一句喘两句。但声音朗朗,不卑不亢。 判官眉毛皱得乱七八糟,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只把茶碗在桌上磕得铿锵作响。 一见到他家大人来了,判官嗷一声扑上来拽住阎罗袍袖就要哭诉。阎罗竖起一根手指在他嘴边,命他噤声。 南明听见动静当即住口。阎罗温言道:“南明公子,我带了个人来。”阎罗微笑着缓缓转身,欲恭请木惜迟大架,结果他一回头,见哪里还有什么人了。一颗头登时要炸! “明哥。”一个声音悲切切地道。 阎罗惊心动魄地循声回头,见木惜迟已满眼是泪,柔弱无骨地扑将在南明怀中。 正是“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晚儿……是你!晚儿!你来了。终于来了!” 南明一双骨瘦如柴的手颤抖着在木惜迟脸上摸索。适才殿前陈词的慷慨镇定荡然无存。眼泪从他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