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地给外面打电话,问爷爷的情况。 对方说还在重症监护室呢,每天花大把大把的钱,就是无底洞……还好你的朋友们善良,每月都给费用缴上了,还照顾那只老狗呢。 握着话筒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阮榛别无选择。 当时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是假的。 他的对话通过窃听器,传递到了另一个房间,所谓的医院工作人员,每日的住院费用,爷爷的昏迷不醒,全部都是假的。 宋家的少爷们像是贪婪的蜘蛛,游刃有余地编织一张大网,给他禁锢,令其无从挣扎。 后来阮榛想过,要是假的也挺好。 起码爷爷和黄狗不会离开自己,还活着。 但那个时候,知晓真相的阮榛已经被少爷们厌烦,他又生了病,长久地咳嗽,瘦弱的身体撑不住漫长的折磨,整晚失眠,几乎要呕吐出自己的灵魂。 “外面下雪,正好,给他带出去玩。” 宋夏雨声线憨厚:“还用带回来吗?” “丢了吧。” 不知是谁漫不经心地接了句:“对了,小妈不是最怕冷了吗?” 可这句问话,没有回答。 甚至连阮榛仰面躺在雪地的洁白里时,身上还装有小小的窃听器。 不得自由。 ……重新见到这个玩意时,阮榛的心里并没有太大波澜。 他也没有声张,而是平静地洗澡,吃饭,认真地生活。 哦,还发了一次烧。 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恢复了健康,拿鞋底抽宋春风嘴巴子的时候,可是铆足了劲儿。 很爽。 所以他只是在临走前,把窗户打开—— 墨云翻滚,雨势瓢泼,滚滚的雷声轰鸣不已,亮起撕裂天际的白色闪电。 似天空在隐隐作怒。 阮榛取下了台灯中的窃听器:“三爷,合作愉快。” 这次不一样了,他要勇敢站起来,要借用对方的权势,要无所不用其极,让爷爷和黄狗,以及自己,能够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声音轻得像羽毛。 宋书灵一定听不到。 窃听器很小,也就指甲盖那么大,轻而易举地塞进鞋子里,又一同在半路丢下。 他朝宋书灵释放出了信号。 原本对方就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这下更不可能坐以待毙,果然,在送上来一盘新鲜水果的瞬间,一枚小小的耳机塞进了他的手里。 对面的宋春风还在滔滔不绝。 阮榛抬头,冲人打招呼,笑得很甜。 “阿姨,能再来点草莓吗?” 对方微笑颔首,神色如常地离开。 宋夏雨还在说,小妈,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们一定办到。 “搬过来住的话我住三楼,为了避嫌,你们没事不许上来……地皮签字的时候,记得拿给我过目。” 与此同时,宋书灵的冷淡声线,带着隐约的电流声传来。 “就这?” 草莓酸酸甜甜,芳香的汁水沾到指尖。 阮榛一步步地走上楼梯台阶,踏过三楼的走廊,凤尾竹叶片洒出金币般的光晕,阮榛声音很轻:“当然不是。” 他想要的,不仅仅于此。 掌心里躺着的,是刚刚和草莓一同送来的传声设备。 什么分红和地皮,阮榛并没有太大兴趣。 ……好吧,还是有一点点的。 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阮榛推开次卧的门,反锁,搬来一把凳子顶上,才开口:“我想要宋秋光今天回来。” 他一粒粒地解开扣子,脱下半干的衣衫:“您不是一直怀疑我的身份?如果我要说的是,我只想用两年的时间,好好教育这几位少爷,信吗?” 那边笑声很轻。 宋书灵和侄子们的区别很大。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哪怕不相信,觉得对方信口胡言,也不会阴阳怪气地嘲讽回来。 笑声中,甚至能察觉出隐隐的好奇。 和欣赏。 当然,后者阮榛并未察觉,也不在乎,他只是继续道:“三爷长年在外,自然不知道家里烂成什么样子,当然,葬礼后您也大可一走了之,不管这边的恩怨。” 曾经的剧情里,宋书灵的确是这样做的。 他似乎对大哥的感情极为复杂,既有对兄长的敬重,又有看不起的厌恶,所以选择了主动远离,不招惹这些是非。 那边沉默了。 “选择权都在您,但我希望,您能把宋秋光从医院带出来,送到我这里。” 阮榛循循善诱:“毕竟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比较好,不是吗?” 安静的时间很短。 “什么时候?” “现在,” 阮榛抬头看了眼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从医院过来,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 隔着距离,他似乎能听到对面的呼吸。 很平稳,没有任何意外的模样。 “不需要那么久,”宋书灵回答他:“这个时间,人已经到楼下了。” 阮榛睁大了眼睛,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讶异。 电流声骤然消失。 而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宋秋光果然敲响了阮榛的门。 “小、小妈……” 对方眼神躲闪,不知是不是膝盖受了伤,进屋的时候差点跪倒在地。 阮榛及时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错了,”宋秋光吞咽了下, “我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您了,一定会老老实实的……” 怕吵醒楼下的兄弟们似的,他声音很小,絮絮叨叨地保证了好一会,才颤巍巍地抬起头。 “以后您见到三叔了,能帮我说两句好话吗……求求你了!” 虽然不明白小妈是做了什么,能够得到宋书灵的支持,但宋秋光果断倒戈,换了条大腿来抱。 那可是宋书灵啊! 几年不曾回来一次,但只要他回来,别说什么基金股市北郊的地了,宋家的基业能不能稳,不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吗? 他们从小到大,琢磨那么久,也不知道三叔的喜恶。 而手眼通天的宋书灵,居然今天下午亲自来到医院,给他接走。 别说还要继续住院观察,也不搭理那个美院小情人,宋秋光麻溜地爬上车辆后排,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宋书灵一路都没有说话。 没关系! 宋秋光给自己打气。 三叔就是话少,这么多年也没个身边人,听说在家就和扁毛畜牲,也就是一只雪白的鹦哥儿说话。 这种地位的男人,有点不正常的话…… 也很正常! 而下车的时候,对方依然保持安静。 宋秋光没敢跟上,只是颤巍巍地开口。 “三叔,我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高大英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