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火势很快被扑灭了,你不必担忧。” 李冠又细细问起火势起因,得知是佛堂起火,他心道,祖母近来愈发崇信鬼神之说。还好无事,都则父亲和他都要守制。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阮姑娘,她小小年纪倒是颇有决断。那池塘里的锦鲤是你祖母最宝贝的,说是聚福之用,下人们绕远都不愿意从那池塘担水,她却当机立断。” 李夫人不禁挑眉,丈夫很少会对谁的评价高。 可她踟蹰道:“她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若是醒来知道锦鲤葬身于火海,那可如何是好?” 李夫人当然知道似阮蜜娘那样做更好,但有的时候政治正确比救人更重要。 老夫人若是知道佛堂弄的乱七八糟,池塘又被毁了,她老人家头一个就怪她,她这番年纪了,若是婆婆日日排喧,她还有什么脸面。 自古臣不密则失其身,意思就是大臣说话不谨慎则会招来毁身灭家的灾祸。那么,在这个家,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不按照婆婆的要求做事,哪里有她好果子吃。 那阮姑娘的做法是不错,但是就是出格了。 李冠笑道:“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这话说的倒极是。多少事情都毁在一个陈腐规矩在,闹出多少本末倒置的笑话来。” “好了,你也去看看你祖母,磕个头再回来。”李夫人支走儿子。 丈夫马上就要上京,李夫人必须征求丈夫同意,这样在老夫人面前更是多了一幅筹码。 “前几日宋家四姑娘过来拜寿,她爹和咱们家也是常有往来的,主要是这孩子的母亲有宜男之相,日后进门来能延绵子嗣。”李夫人就只有李冠一个儿子,因此常年担忧。 更何况她从李冠的小厮嘴里知道了一件事,李冠和他先生关大儒的女儿私许终身。 关大儒学问是不错,但那等独门长大的姑娘全然不通世俗,性子孤拐,她见过关小姐一回,下巴尖尖的,身无二两肉。 和宋四小姐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 儿子被鬼迷心窍了,她这些日子煎熬的很,还不能闹出来,到时候为了个女人伤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所以趁着老爷还在家里,尽快定下才安心。 “她们的年纪可都不小了。”李夫人又添了一句。 李覃叹了一声:“你不知道,过寿那日娘和我说黄姑娘性情平和,和她很是投缘呢!” “老太太说黄姑娘好?”李夫人没想到老夫人和老二家的这么贼,居然当日就说了。 且听李覃道:“依我看,冠儿的媳妇不能太柔弱了。” 听到这里李夫人一喜,黄姑娘虽然也是出自大族,但远远不如宋四姑娘家世人才好,老夫人年纪大,只喜欢顺从她心意之人,在李夫人看来,黄姑娘除了一双完美的三寸金莲,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老爷果然慧眼如炬。 还没开始笑,又听李覃道:“有时候人才更重要,我看方才那位阮姑娘就不错。” 李夫人这下是完全笑不出来了。 第32章 阮嘉定回来之后,见家里正收拾箱笼,连忙问妻子发生了什么,定二奶奶便说了缘由:“与其人家赶我们走,不如我们自己先走就是了。” “原来如此,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就爱多想。要我说蜜娘虽然做的冒失些,但也是实打实的救了那老太太一命,我们若是这样灰溜溜走了。本来做的是好事,反而人家还以为我们做错了事。即便真的要走,也该堂堂正正才好。” 阮嘉定又是另一种说法了,蜜娘觉得她爹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不在这里住,还要寻中人把下家找到才能径直搬过去。 就在家里人商量之时,只听外头说李夫人过来了,阮嘉定忙往外避开。 定二奶奶和蜜娘对视一眼,神情倒是很平静,某种程度而言,女人比男人其实更能抗压力。 “让你们受惊了,我们老夫人已经醒了,唉,今日若非是蜜姐儿,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李夫人嘴上说的很是客气。 定二奶奶惊喜道:“老太太能大安就好了。蜜姐儿今日回来和我说了,说她闯祸了。我说若是老太太受惊了,我们是再也住不下去了。” 蜜娘也站起来福了一身:“夫人,虽然事急从权,但我也的确破坏了老夫人的心爱的锦鲤,只因过意不去,我遂回来画了一幅画,原本打算送给老夫人聊表歉意的,但您来了,就托您替我转交吧。” 说着就让丫鬟送了一张莲塘锦鲤图来,图上锦鲤皆泛着金光,旁边还有一偈子,写着【每自作是意,以何令众生,得入无上慧,速成就佛身。】 李夫人本来因为丈夫居然想让阮家女儿做儿媳妇的事情有些恼怒,现在过来是听丫头说阮家人要走,她不过去不让两家撕破脸,完美让阮家人走,又不伤情面。 现在看了这副画和偈子,忽然意识到丈夫说的话了。 也许,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她连道三个好字,又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决断,我们老爷今日都夸你。以前我只是听说你画儿画的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这偈子写的很好。希望我们省城的姑娘们办些诗会,也请我去评判过,我想诗句是其次,以述其理为真。” 蜜娘笑了,这世上凭是什么恩情利益大多靠不住,你想让人看的起你,还得自己有真本事。 当天晚上,李夫人就以她救火得当的名义,送了好些上等绸缎窗纱过来,还有不少精美器具来。 这事儿让阮嘉定有些悟了,不禁道:“我这般大的恩情,李家待我不过如此,蜜娘如今因为才干,却在李家这般礼遇。” 蜜娘笑道:“这世上有知恩图报的人不假,但李家这样的人家,多少人上杆子献殷勤,我昨儿还听说老夫人的一个丫头为了救老夫人,手臂都弄断了。故而,他们更看重的是您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她们结交的必要。” 阮嘉定明白了,日后一心在举业上用功,不再操心他事。 又说府里李老夫人十分生气,但见了蜜娘那幅画,倒也平静起来。 待李冠中了县试府试院试过后,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李夫人遂让她每日过去学琵琶。 逐渐,她也成了李夫人这里的常客,和露珠孙姨娘几个都混熟了。 “蜜姐儿你有空也替我们画几张吧。” “替你们画我当然没问题,只是你们也容我几日,我有一极难买的颜料,等我买好了自当替你们画。” 露珠笑道:“你是糊涂了。” “怎么?” 见蜜娘不解,孙姨娘笑道:“我们家里有采买上的人,书房的丹青多的用不完,哪里还用你去外头买。竟不必买了,我就能做主给一套你。” 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