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住,实在憋不住好奇,试探着问:“老大,你跟浪哥……” “滚。” “诶得嘞。” / 晚上喻卓组了个局,说是为了安慰时眉情场、职场双失意,请她出来好好喝一顿。 地址就选在她家附近的酒吧街。 白吃白喝的好事儿哪有不去的道理,接下来两天又是周末,时眉想都没想一口应下来。 尤其是,喻卓还说,局上有帅哥。 这还不精心打扮一下? 出于对帅哥的“尊重”,去之前时眉先回了趟家,洗澡、化妆、换衣服,精挑细选配饰,还不急不忙地点了个外卖。 临出门前,她特意挑了款黑色公主切造型的假发。是她最近偏爱的发型,可惜工作原因平时不方便留,只好私下过把瘾。 等搞定一切走出单元楼,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港东滩尾属于旧城区。 这片儿地势崎岖,地形坑洼复杂,高低盘错,狭街窄巷成百上千条繁密交缠,曲折迂回,横纵蜿蜒。 时眉租住的老旧复式楼在后巷,与酒吧街一巷之隔。 独自穿行在昏暗巷中,壁挂灯泛散在她身上,悬绕幽黄光色。光晕裹住她,扯出一抹纤薄盈瘦的影儿,被夜雾侵吞,反折在墙壁上斑驳挪动。 她像一尾游曳的鱼。 而捕鱼人亦步亦趋,尾随在后。 于是,墙上多添出一道影。 一道高壮的,鬼祟的,明显属于成年男人的身影。 这个点,小巷十分安静。后方猝然出现的脚步声成为第一信号源,清晰落入时眉耳中,不可忽视,令她迅速有所警惕。 她需要确认一点。 时眉没回头,利用余光偷觑墙上暗伏的双人影。当她加快步伐,对方也随之变快;当她放慢脚步,对方也缓下速度。 仿若一场受人操纵的皮影戏。 时眉很快得到验证。 她被跟踪了。 而她试探的动作,也很快让跟踪者发现了她的警觉。索性懒于玩追逐游戏,身后暗影一瞬间跟上距离,缩近,又近了些,直至紧挨。 墙上皮影戏不再是默片。 随男人加速的脚步开始播放声音,落掷逼仄无人的长巷中,分外清楚,闷沉,近在咫尺的可怖。 时眉感受到血液因惊骇而倒冲全身,刹那激涌,神经崩锁,心率的泵博被男人紧凑的步调重踩压制。 但她很冷静。 观察四周监控时,她不动声色地慢慢伸手进包里,用力握紧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下一刻拔腿就跑。 男人却明显早有预料。 他跟得太近,几乎毫不费力地三两步撵上去,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想拽她回来。不料力道猛地一空,像鱼从手中灵巧滑脱出去,始料未及地抓了个寂寞。 他下意识低头,发现手里只剩一团诡异的黑东西。 ……是时眉的假发。 时眉趁对方发愣的空隙,转身举起防狼喷雾,对准他的脸就要一顿猛喷。 她可以还击成功的。 至少可以逃跑成功。 但她却突然停下动作,悚然抬头,借灯光看清男人的长相:“徐嘉志?” 徐嘉合的弟弟。 那位,威逼胁迫父亲订立遗嘱的不肖子。 今早在视频里见过。 对方冷笑一声,直接打掉时眉手里的喷雾瓶,阴阳怪调地奚落:“这就认出我了?还真难为您一个大律师能记住我这个无名混子。” “你想干什么?” 时眉后退两步,在彼此间撤开安全距离。 “不想干什么,就是来提醒提醒大律师,”他扔掉手里的假发,又跟上来站近,笑得流里流气,“我们老徐家的家务事,轮不着你操心,听明白了?” 时眉默默揽过包藏在身后,再次探手进包内摸索,她拴紧呼吸,以强硬话语分散他的注意力,“委托协议毁不了,针对你的起诉状也早就提交法院——” “少跟我扯。”他不耐烦地打断她,“告诉你,老爷子亲手立下的遗嘱在我手里,他徐嘉合,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徐嘉志阴森笑了笑,补充:“你要想活命,就别管闲事,否则。”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幽冷刺穿听觉神经: “我是烂命一条,你不是吧?” 时眉略显沉默。 徐嘉志以为成功吓住她,志得意满地转身想走,时眉却在下一秒忽然开口,淡淡嘲弄他: “徐嘉志,你挺心虚啊。” “你说什么?” 当手指终于触碰到金属录音笔, “我说错了吗?”她稍稍扬起下颚,按动开关,轻松破译他憋足拙劣的逻辑漏洞,拆碎他的伪作表象, “既然遗嘱在手,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不应该、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在半夜恐吓一名在你看来必输无疑的律师。” “除非,”她还有后话,“遗嘱有问题。” 徐嘉志当即愣滞。 时眉直视男人的眼睛,语气笃定,“你怕了。” “我怕什么?!”他不自觉拔高声音。 时眉眯了眯眼,轻语凉凉地讥讽他:“你怕在法庭上,被我公然披露你手中那份遗嘱,是假的。” “或者更专业点说,”她停顿一声,自我更正,“是你非法获得的。” 尽管敌我悬殊,时眉处在绝对下风的劣势。 但这并不影响她发挥,将清晰的思维、理性的分析以及,极具煽动力的话术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一向如此。 如此擅长诱导,精准拿捏, 越危急越摆正情绪。 徐嘉志显然被激恼,正欲张嘴反呛,时眉却抢先一步,平铺直叙:“你很恐慌,又别无他法,所以只能自乱阵脚地跑来威胁我,对吗?”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 时眉弯唇笑了,正视他的眼神很平静,毫无惧色,仅仅是细致观察着他每一寸微表情,深深印在脑子里。 然后解读他,找到他恼羞成怒下,拼命掩盖的致命点。 “其实这个案子一点都不难。”她拎出看似无厘头的新话题,“我的委托人是尽忠尽孝,心系慈善的成功企业家。” “而你,不务正业、居无定所混到今天,一无事成,老人病重你置之不理,老人去世你跳出来说有遗嘱,财产都归你。” 她挑眉嗤笑,“谁信?” “操,你敢拿我跟那个畜生比!?” 徐嘉志像突然被刺扎到某根敏感神经,灰沉沉的面色阴厉骇人,眼神扭曲到几乎要将她就地施暴,声音从高亢转瞬压沉,“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为什么无论是逼迫父亲的视频里,还是此刻,他总会提到哥哥。 时眉还在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比?你愚蠢,自私,只会伸手找哥哥要钱,像个永远活在家人庇护下叫嚣着要糖吃的巨婴。” 会不会是因为…… “在父亲眼里,你就是比不上哥哥优秀。” 她决定赌一把。 灼人的痛感旋即铺天盖地烧起来。 她被一种癫狂的暴力死死掐住脖子,扼制呼吸,外力逼她一步步倒退,直到脊背狠戾撞向冰冷坚硬的墙体,生疼得令她牙齿都打颤,封锁在他粗粝虎口处的动脉血液流速激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