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发着抖。 这是路辞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要失去季时风了。 世界上只有一个季时风,他却再也抓不到季时风了,那个说要让他“要风得风”的季时风。 路辞就这么出神地跪坐着,眼神空洞,他看向季时风离开的方向,像是在虚空中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 林咏梅握着路辞的肩膀,惊慌道:“小宝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宝宝,你怎么了啊?” 妈妈的哭喊将路辞猛然唤醒,他转回头,先是摇摇头,轻轻说:“没事的,妈,我没事。” 路祖康看着最疼爱的小儿子现在这副样子,轻轻闭上了眼。 路辞扶着妈妈的手,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别跪着了,多难受啊,快起来。” “你也起来,快起来。”林咏梅说。 路辞敲敲大腿:“腿麻了。” 林咏梅连忙站起身,转头喊路易:“快扶你弟弟一把。” 路易站到路辞身后,双臂架着他的胳肢窝,要把他从地上架起来。 就在路辞膝盖刚离地的一瞬间,路辞忽然重重喘了几口气,嘴唇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疼……” “怎么了小宝儿,哪儿疼啊?”林咏梅忙不迭问道。 路易也吓着了,赶忙将路辞放下。 “别动我,”路辞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爸爸,妈妈,你们让我跪着吧,我有错,我有错,让我跪着,我不跪着就疼……我太疼了……” 林咏梅捧着他的脸:“小宝儿,你怎么了?你告诉妈妈,怎么了?” “妈,我疼,”路辞急促地呼吸着,抬起一只手,拳头用力捶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特别疼……” 林咏梅无助地捂住脸:“小宝儿……” 路辞觉得自己身体里有根骨头被活生生抽走了,他只能跪着,不跪着他就站不住了。 他紧紧闭上双眼,仰起头,终于痛哭出声。 · “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路祖康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不是干出多大的事业,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路辞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孩子,他怎么舍得看儿子这么伤心。 路辞泪眼婆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父亲:“爸……” 林咏梅双手捧着路辞的脸,大拇指轻柔地揩掉路辞脸上的眼泪。 她眼里噙着眼泪,用一如既往的包容目光看着路辞:“小宝儿,你去吧,快去。” 路辞肩膀还在止不住地哆嗦:“妈妈……” “你去吧。”林咏梅一边流泪,一边笑着看他。 这一笑让路辞明白,他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他撑着身后的沙发,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 他要把季时风找回来,他不要找不到季时风,他还想让季时风对他说“要风得风”,他想一辈子要风得风。 路辞刚挨过打,跪久了腿也麻,下楼梯的时候三步并作一步,甚至还摔了一跤。他什么也顾不上,爬起来就往外追,一直跑到了路口,他气喘吁吁,望着往来的车流,心中恐慌不已。 季时风会往哪条路走? 他还能找到季时风吗? 他这么差劲,季时风还会喜欢他吗? 路辞茫然地站在路口,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狗,路过的人有那么多,但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季时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嗫嚅着季时风的名字,缓缓蹲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的身形停在他面前,将他整个覆盖住。 路辞抬起头,双眼通红,睫毛湿漉漉的。 “季时风……季时风?” 季时风垂眸看着他:“你怎么——” 话一出口,他便顿了顿,嗓音粗粝的仿佛揉进了一把沙子。 “你怎么,”季时风喉结滚动,“出来了?” 路辞伸出手,紧紧抓着季时风的衣角:“季时风,我不和你分手,我们不分手……季时风,我不要和你分手,我喜欢你,季时风,我们不分手……” 季时风眼圈也红了,他一根根掰开路辞揪着他衣摆的手指。 路辞瞪大双眼,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季时风掰开了路辞的手指,将他的手握在了手里,接着也缓缓蹲下身:“路大富。” “季时风,”路辞不管不顾,只知道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和你分手,我们不要分手,季时风,我们不要分手……” “我教过你什么?”季时风嗓音暗哑,接着举起路辞的食指。 路辞连忙点头:“我知道的,1是对不起,季时风,我知道的,我听你的话。” 季时风又伸出路辞的中指,路辞接着说:“2……2是谢谢。” 而后,季时风又伸出路辞的一根手指,现在有三个手指,比的是一个“3”。 路辞愣住了。 “再教你一个,”季时风紧紧盯着路辞的双眼,“知道3是什么吗。” 路辞摇头。 季时风声音低沉,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又像是温柔的爱抚:“3是我爱你。” 路辞眼睫一颤,再次落下泪来。 -------------------- 双更合一,雨过天晴啦! 第92章 不舍得 季时风从路辞家下了楼,马一阳正靠着墙抽烟,见了季时风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你那小傻逼呢?” 马一阳三叔开了个摩托车改装店,马一阳知道季时风喜欢摩托车,于是邀请季时风去他三叔店里试一款新车。接到方牧的电话后,季时风心急如焚,马一阳担心他自己开车着急出事儿,于是载着他赶过来。 季时风一言不发,一只手撑着满是铁锈的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插着兜。 “被他爸妈赶出来啦?”马一阳调侃道,“你不是早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这就是一场持久战,你想让家长一时半会儿就接受你俩这事儿,那不可能的。” 季时风还是站在楼道口,一张脸沉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给我一根。” 马一阳从兜里摸出烟盒:“怎么了这是,至于么?” 他把烟盒朝季时风扔过去,烟盒先是砸在季时风身上,然后“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靠!”马一阳骂道,“你倒是接啊,干站着——” 话没说完,马一阳愣住了。 就在烟盒落地的五秒后,季时风才从裤兜里伸出手,摊开掌心,做了个接东西的动作。 然后,他才垂下眼帘,注意到烟盒已经掉在了地上。 马一阳这才觉得不对,季时风的反应这都不叫慢半拍了,这是慢了十万八千拍啊。 “时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