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杂事,叶辉就像忘了关阀门的自来水一样,一股脑地将其倾泻到了艾尔斯的耳朵里。 艾尔斯耐心地倾听着,等他终于说完了也说累了,才开口问道: “你很想念他们?” “当然。”叶辉应道,“他们大概也在想念我,说不定还会担心。如果卫星没在战争中被破坏就好了,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那就记住他们。”艾尔斯阖上眼睛,话语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把他们记在心里,时常挂念。无论到了何时,走到何处,都别忘了这份念想,别忘了此时此刻宝贵的心情。” 叶辉释然一笑,望了望艾尔斯,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艾尔斯也有一直想念的人?” “有。”艾尔斯毫不犹豫地回答。 叶辉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半晌,才试探着问: “朋友?” 艾尔斯摇头。 那就是比朋友更亲近的人。 不知怎地,叶辉竟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化,他闭上双眼,不让艾尔斯通过眼睛看穿他的想法,心里扭得比麻花还紧。 其实,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艾尔斯比他年长得多——足足有46亿年。倘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陪伴,对艾尔斯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很在意。除了他这个法定伴侣以外,艾尔斯心里还铭记着其他比朋友更亲近的人。这让他有些难过: “那么他,或者她,对你很好吗?” 第48章 亲人 “很好。把我带回家,教我语言,教我人类的科学,教我如何生活,如何与其他人交朋友……” 叶辉的声音略微发颤: “你会永远记住那个人?” “当然。他们于我有恩,我理应将他们记在心里。” 听到这句话,叶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又好似没完全明白,就睁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艾尔斯。过了好久,他才捕捉到话里的关键词: “他……们?” “对,”艾尔斯浅浅一笑,眸中荡漾着柔和的微光,在漫天星辰的映照下愈发引人心动,“是一对夫妇,他们将我抚养成人。” 叶辉的脸颊“唰”地就红了,一半是因为尴尬,一半是因为羞愧。他想,他应该为自己的心胸狭窄和对艾尔斯的误解而道歉。但他刚想开口,就被对方抢了话头: “怎么,宝贝吃醋了?” 艾尔斯挑眉勾唇,又露出了那副促狭的表情。这时叶辉才反应过来,刚刚艾尔斯又在戏弄他——故意含糊其辞,说出让人误会的话,就是为了看现任男友为了那位根本不存在的前任吃醋。 叶辉郁闷极了,连气都不想生,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艾尔斯,把自己挪到藤席外,坚决不和那个玩弄人心的坏男人同流合污。 然而才躺了几分钟,他就被身下的岩石硌得浑身不舒服。在那样温暖舒适的“垫子”上待过,又怎能忍受硬邦邦的石块? 但叶辉就是要跟艾尔斯赌气,宁愿难受也不回去。不一会,全身的肌肉就被硌得酸痛,血液也被岩石中渗来的冷意冻得近乎凝固,骨节颤得“吱吱”作响。他一时没坚持住,求助般地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身体就再度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中。叶辉扭动着身子试图摆脱,但艾尔斯的力量一如既往的强势霸道。他又挣扎了几下,果不其然被抱得更紧。 没办法,既然横竖都无法反抗,那就不如干脆闭眼享受。叶辉索性卸了力气往下一趴,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坏男人”身上。 温热的气息缠缠绵绵,融为一团团暧昧的水汽。脖颈相交,肌肤相贴,心跳应和着心跳,在熹微的晨光下奏出和谐的鼓点。 片刻,叶辉半睁着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他们……已经‘走’了吗?” “嗯。”艾尔斯轻声答道,“走得很安详,寿终正寝,一生平安顺遂,没有灾难或痛苦。” 叶辉默然。送别至亲之人的感受,他曾在七岁时深深地体会过。那时的悲伤与苦痛,如今仍历历在目。 艾尔斯的话音却并无波澜,好似对他来说,身边人的离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然后我把他们的骨灰送回故乡,合葬在公墓里,让自己陷入沉睡。” “‘沉睡’?”叶辉问。 “类似于人类的睡眠,只不过时间更长,也许几年,也许几百几千年。”艾尔斯解释。 “但你现在是醒着的。” “对,”艾尔斯那温柔的声音令人几乎要溺死在其中,“大约27年前,我被另外一名“地球意识”个体,也就是你的母亲唤醒。不久后,我就观测到了你的诞生。” 叶辉瞪大了眼睛,似是有点不敢相信: “难道说……” 艾尔斯勾起唇角,浅然一笑: “看来,伯母也希望我们能亲近一些。” 叶辉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没想到他和艾尔斯的这段“意外”的婚姻,竟有如此久远的渊源。仿佛冥冥之中,他们的邂逅早已成为既定的命运。 繁星淡去,天色渐明,日出即将到来。叶辉离开艾尔斯的怀抱,站起来走到附近最高的一块岩石上,屏息凝望。 海天相接之处,火红的太阳悄然探头,摩擦着地平线的边缘慢慢盘旋着升起。远处的海面上泛着一丝粼粼的金光,仿若太阳女神在拨动着地球的心弦。脚下的大地明朗而开阔,承载着万千山川河流与无数驰骋于其上的生命。 而在大地的前方,海洋的尽头,太阳与地平线相交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黑点。那黑点缓慢移动着,与太阳相遇又相离,最后脱离地平线,似是正在向这座小岛所在的方向驶来。 那莫非是—— 叶辉急忙跑到背包前,翻出望远镜举到眼前。在看清“黑点”的形状后,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涌上心头,好似灾难后终于看到了新的希望。 那是一艘轮船。 “我已经通过无线电向他们发送求救信号。”艾尔斯走了过来,“他们预计5小时后到达附近。” “你——”叶辉回头望着艾尔斯,又惊讶又惊喜,“你早就知道,所以引导我来到这里……” “当然。”艾尔斯笑得从容而优雅,“保证你安全并成功到达目的地,是我身为伴侣的责任,也是我向父亲大人承诺过的。” 叶辉双颊微红,淡淡一笑,随即迎上前去,满怀感激地拥抱着艾尔斯。于是毫不意外地,他又被老公抱着亲了半天,直到喘不上气才被放开。 高兴过了也亲热过了,叶辉那热得发昏的脑袋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何才能在5小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