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更加成熟。 ——好像是未来某个时间的周陨,是鹿泠心里会有的样子。 周陨十点多晚自习下课从学校回家的时候,鹿泠还在捏他的小人。 西装衣服和裤子都已经做好了,而且还打了漂亮的红色蝴蝶结,身材比例非常完美,只有脑袋要复杂繁琐一些,五官要一点一点地捏好,再小心固定上去。 周陨洗完澡,在他的脖颈后面轻轻吻了一下:“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做。” 鹿泠应了一声,但是坐在原地没动,用刀笔把修长的眉毛贴到上面去。 周陨躺到床上,侧身看着他,又说了一遍:“鹿泠,睡觉了。” 鹿泠答应说:“嗯,马上就好了。” 十分钟后。 周陨压着一点声音:“过来睡觉。” 鹿泠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将短发沿着脑袋四周贴起来,抽空回了一句:“很快了!还差一点点!” 五分钟过去,鹿泠还在捏那个黏土小人。 周陨终于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鹿泠身边,手腕从他的膝下一抄,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鹿泠整个人悬空而起,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懵圈茫然,手上还拿着一点琥珀色的材料。 周陨把他放到床上,手里的刀和材料都没收,“晚上这样对眼睛不好,不要长时间在灯光下面看东西。” 鹿泠自知理亏,轻轻咬了下嘴唇,“嗯。” 顿了顿,周陨又鼓了下脸颊,低声说:“捏什么小人。” “看我不好吗?” 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醋意,鹿泠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带着点又低又柔的鼻音:“嗯,好,我知道了。” 周陨近距离地望着他的眉眼。 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鹿泠也不经常笑,但是比以前笑的次数要多很多了。 只是每次周陨看到鹿泠的笑容,总是想再对他好一些,让他能够再开心一点。 以前的那些冰冷伤痛,他可以用一辈子来陪伴鹿泠愈合。 周陨心里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了,但脸上还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睡觉。” 鹿泠从他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捏那个小人,都没有怎么好好跟他说话,知道周陨暗自不高兴,就故意地轻声说:“看你十分钟再睡。” 周陨这下就连最擅长的“面无表情”都没办法伪装了,过去在鹿泠额头上亲了一下,伸手抱着他。 “晚安。” 梨花越来越不爱动弹了,以前吃多少东西,现在也吃多少东西,只是去年还健步如飞地上蹿下跳,转眼就成天趴在猫窝里或者鹿泠的怀里不动弹了。 不过老人家倒是没掉秤,让鹿泠抱没一会儿就能把他的胳膊压麻,蜷在一个地方半天不挪窝,医院说像梨花这种状态,明显就是迟暮了,它的身体仍然没有任何毛病,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闭上眼睛。 鹿泠心里很平静,他知道生老病死是无法避免的既定事实,梨花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机能都能在慢慢地衰退,它的感觉也未必好受。 鹿泠抚摸它的毛发,轻声道:“想走就走吧。” “希望对你来说,这是很好的一生。” 梨花只是睁着一双玻璃一样漂亮的眼睛,很依赖地靠在他怀里。 在它跟小主人都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主人刚刚去世,它经常能看到小主人的眼泪,小主人会抱着它无声无息地哭,不敢被任何人听到。 后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好像就不会再流泪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毫无生气地死寂在里面。 梨花想陪在他身边,时间越长越好,小主人失去过太多东西,不想再让他失去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有了能在他身边的人,那个人类男生似乎比自己做的还要好,因为它看到小主人的眼睛好像又“活”了过来,那样鲜活明烈的感情在里面跳动着。 梨花慢慢地撑起前爪,努力将身体直起来,在小主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 半年后。 鹿泠捏了一整个柜子成双入对的黏土小人,然后就“改行”了,开始学习木雕,周陨本来很不支持他的想法——看着薄刃锋利的刀片被鹿泠握在手里就胆战心惊。 但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好像天生就是拿刀的手,鹿泠花了很长时间雕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猫,精细到毛发和胡须都清晰分明,那刀片也没能伤到鹿泠一下。 后来周陨就不再管了。 鹿泠喜欢做什么都好。 周六的时候,周陨接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他眼神沉静地看了鹿泠几秒。 鹿泠察觉到什么,放下手里刻到一半的木蝴蝶,问他:“怎么了?” 周陨又静了两秒,才轻声道:“鹿自鸣的案子明天开庭审理,可能当庭就会出结果。” “你要去旁听吗?” 从鹿自鸣被逮捕之后,鹿泠陆续提交了一些证据,都是他那几年在鹿家的时候挖出来的,而警方在深入调查之后,发现鹿自鸣不只涉嫌简单的经济犯罪——可能还有洗钱。 于是案子侦查阶段就用了半年之久,一直到现在才正式开庭审理,鹿自鸣从进了拘留所现在还没出来。 鹿泠听到他的话,温和的眸光里罕见有了些冷意,片刻后他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尘埃落定的意味:“我要去鹿家。” 第44章 从鹿自鸣被拘留那天起,鹿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空壳,而随着鹿自鸣的审判结果将定,这具摇摇欲坠的“空壳”也要轰然崩塌了。 鹿织很早就被女人接了回去,鹿泠跟周陨到鹿家的时候,公开庭审直播也到了尾声——鹿自鸣触犯多种罪名,数罪并罚,最后判了有期徒刑14年。 一锤定音。 鹿家女人一下瘫坐在地上,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不住颤抖着。 家里的阿姨管家早就被遣散了,这座别墅好像一个冰冷的牢笼一样,可能在他们的家里住习惯了,鹿泠走进来,感受到一股冷意。 看到鹿泠跟周陨一起从大门走进来,鹿家女人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起来。 鹿织本来坐在女人的身边,看到鹿泠之后,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嗓子里极轻地叫了一声:“姐姐。” 即便鹿泠现在穿了男装,鹿织从小就叫他姐姐,一时改不过来。 鹿泠稍微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鹿织的眼眶完全红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鹿泠了。 妈妈说,都是鹿泠害的爸爸进监狱,每天在她耳边响起的都是极尽恶毒的谩骂和诅咒。 可鹿织不相信。 ……不相信她的姐姐是那样的人。 鹿织蹒跚地走到鹿泠面前,抬着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