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解释的时机,杜明庭示意她先治病,回头再说。 穆婆子无奈叹气,从身旁的水盆中取了热手巾,一边抹泪一边为虞珵美将伤处的脓血擦干净,摆手道:“他伤的太重,不是我能治好的。” 杜明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视线转向那张垂在床头毫无生气的脸,片刻后喉结动了动,“你再看看。” 穆婆子为虞珵美将额头的热汗擦净,流着泪摇头。 杜明庭一见之下身躯不由晃了晃,被赶来的薛平一把扶住,他以为杜明庭是累了,便道:“小将军,你去歇会吧,我替你守着。” 杜明庭摆摆手,站定后向穆婆问道:“可还有其他法子?” 穆婆子抬起一张哭花的老脸,打着手语回道:“不如将他送回宫里,兴许御医会有法子。” 杜明庭摇头,看了眼虎头椅上沉默的男人,那人早等得不耐烦,又不懂手语,这会儿便开口道:“如何?” 杜明庭向前微微一躬,神色如常,语气却极为沉重:“不论怎样,臣定当将他救回。” 男人却笑了,起身来到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这孩子天性顽劣,也该让他遭点罪受受。”说着,弯腰探手,轻轻抚摸过虞珵美湿漉漉的眉梢。 杜明庭眼眸深邃,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直起身,目光仍留在虞珵美苍白的侧脸上,仿佛叹息般道:“只是明庭啊,他当年在宫中再怎么胡闹我尚未下过这么重的手,如今托付于你,不是为了看他这般模样的。” 男人的语气说得并不重,甚至连声音都未变过分毫,杜明庭却从他的神色间觉察出怒意,当即单膝跪地,“是臣失职。” 男人急忙将他扶起,和蔼道:“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是他触犯军规,理应受罚,你跟你父亲一样拎得清,这很好。” 穆婆子越听越觉得胆寒,再看杜明庭,只见他双唇绷得笔直,眉头始终是皱着的,不禁心道:“这人话里有话弯弯绕绕,看似关心珵美,实则是以此为由敲打小将军,实在算不得好人。” 帐外有人传报,说是来了个老头。 薛平出去一瞧,正是匆忙赶来的穆伯,背后还带着个姑娘,仔细一看,正是数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虞闻溪。 杜明庭听罢想要将二人赶回去,被身后的男人制止,“我也许久未见闻溪了。” 薛平不明所以,大着胆子问:“那我让他二人”话未说完,被杜明庭杀去一眼,听男人点头道:“让闻溪进来。” 说来也巧,当日比试结束后宋姑娘被人强行送回城,正在城门口哭哭啼啼时,碰到出门采办的虞闻溪,二人曾做过一段时间同窗,宋姑娘便将事情缘由告知于她。 听闻自己哥哥在外被欺负,虞闻溪又气又恼地惶恐半日,终是在董彦的帮助下出了城。 奈何没有腰牌进不了大营,便在外徘徊多时,直至穆伯到来,询问缘由,才得知这正是那位一直不肯来府中居住的小姐。 听到传唤,虞闻溪想也不想,忙跟随一名银甲卫兵入帐。 帐中暖气充裕,却隐隐夹杂着血腥,她不适的皱着眉头,打量帐中四人,除了穆婆子和薛平,剩下的两人她就是死也不会忘记。 只是眼下无意争吵,没人阻拦,她独自走向床边,只见虞珵美正趴在一张厚厚的棉被下,双目紧闭,满脸病态。 正欲掀开被子时,手腕被穆婆子抓住,虞闻溪不解,见她向自己缓缓摇了摇头,便猜到那下面应当不是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看的。 “没关系的,”她拍拍穆婆子的手,勉强笑了下,“他甚么样子我都见过,就让我看看吧,他是我唯一的哥哥了。” 虞闻溪的声音又低又轻,说到最后隐隐有些哽咽,穆婆子虽听不到她说得是什么,但见她目中含泪一脸真切,便松开了手。 虞闻溪掀开被子,入眼的下一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寸寸向上,仔细探过虞珵美背上的每一处伤口,不由浑身颤栗,胸中怒火翻腾。 杜明庭见她神色不对,上前想劝慰几句,未料虞闻溪猛地转身,在他胸口处很狠砸了一拳。 这可把穆婆子吓坏了,同薛平一起将人拉住,虞闻溪在二人的撕扯中不要命般大喊,“你答应过我的!你没有照顾好他!你没有照顾好他!” 谁都不知,连虞珵美也未察觉。 就在数月前,众人即将南下时,杜明庭曾去书院找过虞闻溪,目的无非还是想劝她去府里住。 虞闻溪仍旧拒绝,甚至在谈话的过程中都不愿看他一眼,厌恶之情全部写在脸上。 饶是如此,临别前她还是追出了门,托付杜明庭照顾好虞珵美,说自己只有这一个哥哥,如果虞珵美出事,她就是变作恶鬼也不会放过父子二人。 那时的杜明庭怎么说的? 他说,那不仅是你的哥哥,也是我心爱之人。 帐中烛光明亮,虞闻溪死死盯着面前人,那人面庞坚毅,一半隐在暗处,虞闻溪的嘴唇颤了颤,留下一行清泪,“我真是蠢,居然信了你的鬼话!” 说着,又望向杜明庭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你们杀了我父母,如今还要杀死我的哥哥!你们会遭报应的!” 庆延帝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隐忍不发,“人还没死你就开始嚎丧,有这个力气不如想想怎么把他救回来。” 穆婆子急得“啊啊啊”不住比划,就连一旁的薛平也劝道:“是啊,只要找到退烧的法子,虞公子不会有事的。” 杜明庭本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正准备出门让御医再来看看,却听虞闻溪在身后道:“我知道一个人。” 众人的目光全部向她投去,只见虞闻溪沉吟片刻,又摇头道:“是我糊涂了,那人兴许早就不在人世。” “谁?” 哪怕有一丝希望,杜明庭也不肯死心。 虞闻溪道:“武宁候容景,他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并且曾亲眼见过那人的起死回生之术。” 庆延帝摇头道:“不成,武宁候早已销声匿迹多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又如何找起?” 虞闻溪笃定道:“我知道如何找到他,每月十五他都会去葛青山悼念故人。” 说完见众人目光疑惑,又道:“容景是我父亲挚友,我和珵美曾跟随他去过葛青山,那里的确有座孤坟,只是过去多年我也不确定他还会不会来,或者还活不活着。” 杜明庭点头,道:“去看看便是。” 庆延帝抬手一拦:“不成,且不论真假,葛青山距此地尚远,来回五六日不止,眼看后天就是十五,只怕你不仅赶不上,珵美也等不了那么久。” 杜明庭道:“两天足矣。”说罢吩咐薛平去牵逐月。 庆延帝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