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裴老爷子咬牙切齿, 又看了眼黎多阳,痛心道, “何况人家来退婚也是对你无意, 强扭的瓜不甜, 你何必呢?” “胡说八道!”那张还带着几分笑的脸登时就变了, 额前青筋隐现, 紧紧抓着黎多阳的手就要往楼上去。 裴老爷子劝阻不成,手一抖,摔了茶杯。 还在小声嘀咕的客人连忙噤声。 老爷子以前就算发脾气也不会摔东西,这是彻底气晕了头了。 管家带着人就要追上去:“少爷……” 上方的青年回头,幽幽笑道:“卧室的门坏了,半个小时内换上新的,你们声音小些,别妨碍我待客。”又往老爷子那边瞥一眼,“等会儿陈秘书会带人过来拿文件,记得收拾干净。” 管家身子定住,第一时间想起少年过去解决问题的手段,哪里还敢再阻挠。 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再去看老爷子,对方已经颓丧地在沙发上坐下,一群人过去安慰打圆场…… 楼上。 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情远超乎预料。 黎多阳只能努力理清了一些重点,被裴时屹带到楼上书房内时,他脱口而出:“你没有失忆?” 不是陈述,他在问。 应该是记得的,毕竟叫得出他的名字,看他的眼神也不陌生,可那些举动,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又让他无法确定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室内静悄悄的。 裴时屹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直勾勾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近乎贪婪的眼神。 黎多阳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你到底有没有忘……” “阳阳,”身高优势下,裴时屹一俯身就像是将人拢在自己怀里,“为什么要退婚?你不是说过,要和我最要好的么?” ……原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黎多阳:“那些传言是假的,你什么都没忘。” 说出这句话时,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没有忘记,也就说明脑子没出过问题。 不管怎么说,没出问题就好。 那些日子,也不该被忘记。 那双眸暗了下去,似乎觉得他这话很可笑:“两年半的时间,你觉得可以忘了?” 黎多阳摇头,随即皱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裴时屹看他不说话,似乎以为他默认了,苍白的脸微沉,可不多时,又像是要哭了,眼睫颤了几下,连忙转身走到书桌前。 黎多阳本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可那道身影直接在桌前坐下,桌上是铺好的宣纸和笔墨,那只修长的手微颤地拿起买笔,蘸了墨急忙写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 黎多阳一头雾水,愣愣地走过去看,写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和年少时被罚一样,裴时屹在抄写经文。 他写得很快,但字非常好看,苍劲有力,下笔毫不迟疑,仿佛早已写过成千上万遍。 这个转变太过突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黎多阳只好静静看着。 在写到第二张时,那只手终于不怎么颤了。 手稳了,裴时屹慢慢把笔放下,他整个人也像是平静了下来,扭过脸,微笑着看他。 黎多阳一滞。 以前的裴时屹很少会笑,可今天这一会儿,就看到他笑了好多次。 裴时屹起身,动作自然地将黎多阳摁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双手撑着椅子两边的扶手,俯身道:“忘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变得最要好。” 黎多阳怔住,皱眉:“什么忘了?你在说什么?”意识到对方的状态是真的不对劲儿,要起身,肩膀却被搂住了。 黎多阳无法再动,他说:“你松开。” 一秒后,裴时屹松开了,却没离开,屈身蹲下去,仰头看着他说:“我去A国找过你。” 黎多阳原本还要起的身子绷住,不动了。 半晌后,他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还有这个月。”接着,是有些埋怨的语气,“你看,你又忘了。” “……” 他那时候根本就不在A国。 裴时屹继续说:“两次你都不见我,第一次说不想见。第二次就是前几天,你妈妈说你在朋友家玩,我等到晚上,他们又说你在朋友家留宿……怎么能这样?才两年,就和别人那么好,把我忘了。” “……不是。”像是被掐住脖子,胸闷难受,黎多阳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爸妈从没说过。 嘴巴动了动,要解释,可这些年的事情太过复杂,很多变化他自己当初都没想到。 短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裴时屹说:“还是以前说得好听。” 话刚涌上喉咙,对方又轻轻抱住他的腰,先前的埋怨完全没了,小孩子一样说:“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 黑睫颤了下,黎多阳抿嘴看过去。 裴时屹趴在他的腿上,苍白的颈线被一旁窗户进来的光灼着,半边都是树叶的光影。 他余光顺着那道光线看去,窗外是一棵槐树,枝叶繁茂,遮住大半阳光,可渗进来的光线依旧刺眼。 蝉声阵阵。 和年少时的那几年夏天没有区别。 从两年前开始,黎多阳就再也没有哭过,他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没有受过委屈,连责备都从来没有,按部就班地读书上课,和老师同学也都相处得很好,业余时间不是在琢磨那个小游戏,就是做一些强身健体的活动……他几乎把每一分钟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书房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段时间,裴时屹感觉有水珠砸到胳膊上,立马仰起头,惊惶捧着那张脸去擦眼泪。 仿佛忍了两年的泪全部倒了出来,黎多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问,可最后到嘴边的却是:“裴时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忆里的大少爷不爱笑,有时候盛气凌人,语气很凶,可是最好哄。 不是现在这样的。 拭泪的手微僵,接着顺着耳廓移到他背后,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这样不好吗?”裴时屹垂眸凑近他,亲昵地喃喃,“以前不好,现在好。” 第53章 修理门的声响从廊道那边传来时, 黎多阳已经努力从那股情绪里走了出来。 窗外日光依旧,青年的影子罩在他身上,脊背被持续轻轻拍着。 他抬手,握住那只带着伤口的胳膊:“这些都是踹门弄出来的?” 似乎是经他这么一说, 裴时屹才想起自己的伤势, 扫了下, 顿时蹙起眉说:“真脏,我去换衣服。” “……” 歪重点的功力倒是不变。 黎多阳拉住他,